知道归知道,杜若渝却从来没劝过杜筱宁回端王府。
杜筱宁觉得自己有点忘恩负义。
当年若不是端王将她捡回家,她又怎会有今日?
可那时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一生已经被安排好,要是从此以后失了自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想到过去的那些事,又想到今天落水的事情,杜筱宁便有些心绪不宁。
她知道不可能一辈子都能以三公子的身份活着,可当这一天要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难免惆怅。
杜若渝听说展昭已经知道杜筱宁是女儿身时,看着并未受到太多惊吓。
老父亲只是“哦”了一声,片刻之后,才跟杜筱宁说:“展昭知道了没什么了不起的,那个小崽子,我从见到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对你有企图。”
杜筱宁很汗颜。
老父亲又接着说:“他最好是主动提出说负责,否则我让人去打断他的腿!”
末了,又“呸”了一声,冷声道:“他要负责就负责?若不是你被人推下湖里,还轮得到他负责?”
杜筱宁:“义父”
杜筱宁话还没说,就被杜若渝抬手制止了。
杜尚书冷着一张镇宅脸,语气严肃,“阿宁,你什么都先别说,我要静静。”
随即,老父亲就离开了云起居。
只是出门的时候,本该朝东走的老父亲莫名地朝西走,直到被前方围墙挡住了去路,才又默默地调转了方向。
杜筱宁:“”
明明身份暴露的人是她,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比她还失常呢?
翌日,杜筱宁哪儿都没去,就待在百味书斋的后院里。
杨四郎听说杜筱宁落水之事,专门跑到百味书斋取笑杜筱宁。谁知杜筱宁只是坐在风水池边喝茶吃点心,完全不搭理他。
杨四郎也不嫌自讨没趣,跟杜筱宁说:“今日大早,便听说王明权去了寿王府。阿宁,你知道是为了何事吗?”
杜筱宁:“说。”
杨四郎哈哈笑了起来,“是为了昨天你落水的事情啊。昨天你与朝云在湖上游船之事,已经传遍汴京了。三公子素来怜香惜玉,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那王明权纵然有财有势,遇到了三公子,不也得甘拜下风么?敢情他不敢动你,便去寿王府让寿王出面么?”
杜筱宁无语地看了杨四郎一眼,“你真闲。”
杨四郎并不恼火,他笑得十分开怀,“嗯,若是不闲,又怎会专程来看阿宁的笑话呢?”
杜筱宁面无表情地望着杨四郎。
杨四郎挑眉,“看我做甚?”
杜筱宁笑了笑,“看你什么时候能将李姑娘娶回去啊?”
杨四郎顿时哑然。
杜筱宁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了,才慢悠悠地说道:“你给我的那两幅画,我知道是谁画的了。”
杨四郎:“谁画的?”
杜筱宁:“朝云。”
杨四郎以为自己听错了。
而杜筱宁已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慢悠悠地跟杨四郎说道:“朝云是蓬莱客离开汴京后收养的女儿,在朝云之前,蓬莱客有个亲生女儿,据说长得很美,跟天仙似的。但天仙似的亲生女儿在离开汴京的时候,跟蓬莱客失散了。这么多年,蓬莱客一直对失散了的女儿念念不忘,临死前都还在喊着女儿的名字。朝云是想完成养父的遗愿,才会到汴京来。”
杨四郎很震惊,“朝云是蓬莱客的养女,她的画虽不像蓬莱客的画那般价值千金,但也不便宜,何以会沦落到芳华楼?”
杜筱宁看了杨四郎一眼,“她到芳华楼不到三天,便被王明权赎身了。”
杨四郎心思何等敏捷,听杜筱宁这么一说,顿时便回过味来,“她是有备而来。”
杜筱宁:“或许吧。”
杨四郎也陷入了沉思,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杯。
杜筱宁又说:“她叫人烧了墨香居。”
“啪“的一声响,杨四郎手中的茶盅没拿稳,掉落在地上,碎了。
杨四郎看着那满地的碎片,一时不知道该要摆出什么表情,“烧了墨香居,又是在玩什么把戏?”
杜筱宁:“大概是想引起开封府的注意吧。”
杨四郎:???
杨四郎觉得朝云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杜筱宁不想跟杨四郎说案子的事情,她只是面上带着微笑,很是温柔地跟杨四郎说:“朝云说,她料到你得了她的画,便会送来给我,才故意跟藏金阁的卢掌柜说,你才是她的有缘人,除了你之外,她的画一概不买。四郎,你自诩聪明,却被她耍得团团转呢。”
杨四郎:“”
那怪谁?不还是怪朝云的画跟蓬莱客的画不仅形似还神似?
杜筱宁的喜好难以捉摸,唯独在端王身边的时候,曾对蓬莱客的画表示过喜欢。不然他犯得着买朝云的画来讨好杜筱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