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下意识要说话,风秋便眼疾手快将药也弹了进去。李琦呛了一口,来不及反应药丸便滚进了喉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诧异地看着风秋:“你以为我是三岁孩子,吃药还要用骗的?”
风秋冷笑:“可不是孩子吗?若不是孩子了,你现在会在我院子里?”
她问:“你今晚来到底是干什么的,林夫人有事寻我吗?”
李琦凝着她懒懒答:“表姐无事。”
他弯了弯嘴角:“是我想再来看一眼。”
风秋:“……”
风秋深吸一口气忍住:“你明天不能看?”
她提醒李琦:“林夫人有孕,这里又是移花宫。你不寸步不离的陪着也就罢了,如今这又是什么?少年意气,想要博名?”
“你也说你见过他们,便也该知道,他们俩不是合适你的对手。”
李琦托着侧脸看着风秋,忽笑道:“你这样说话,倒有几分长姐的样子了。”
风秋见他全然不将自己的话当做一回事,心中不由更觉疲累。她快用上了一辈子的耐心,苦口婆心:“李琦,我知你天赋超绝,有傲视天地的资本——但人活着不能总是步步紧逼,你进的太狠,太不给别人留余地,早晚自己也将无立锥之地。”
李琦笑道:“这是枫娘的江湖经验?”
风秋道:“这是我的人生体会。”
李琦沉默一瞬,复又说:“所以这就是金风细雨楼与移花宫合并共处的真相。”他颇为讥诮:“江少楼主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也难怪移花宫的兄弟会对你言听计从了。”
风秋咬牙切齿:“李琦,你明知道我的意思是‘互相尊重’!”
李琦看了眼桌上的碧玉茶具,漠然道:“互相尊重?”他微微笑了笑,“那今日我便也教枫娘一个词——‘你死我活’。”
“这世上有人天生就不对付,有人天生就注定了会是仇敌。”他伸出手指,越过风秋点了点这桌上的茶具。原本完好的茶具也不知怎的,竟在李琦这极轻的外力压迫之下忽显出数道裂纹来。在李琦松手的那一刹那——桌上原本完好的茶具,竟就这么无缘无故地全碎了!
“真是小气,不想我碰,便连无辜的茶盏都能碎干净。”李琦捏起一枚碧玉碎片,就着月光瞧了瞧。他露出让风秋看不懂,却又直觉危险的笑来。歪着头的少年轻言慢语,像是撒娇:“枫娘,这茶盏可惜吗?”
他将碎片握进了手心里:“可我还是想要。”
风秋:“?”碎片不值钱,你想要可以全部拿走,但能不能不要自残式的拿?
风秋简直要头疼死了,她道:“你把碎片松开,你另一只手也想添伤口了?”
李琦握着碎片又问:“如果我不想松开呢。”
风秋面无表情:“那伤口你自己解决。”
李琦低笑了一声,他张开了手掌,让风秋拿走了那块碎片。可就在风秋要拿走的那刹,他又极快的抓住了风秋的手。
月光下,李琦雌雄莫辩的容貌宛若林中精怪,连声音都显得有些鬼魅:“我说了,这天下有人生来就是敌对,注定不能共存。要不然我杀他们,要不然他们杀我。”
“枫娘,你选一个?”
风秋:“我选个屁!”
她对李琦的耐心彻底用尽,伸手就去拿自己的刀:“我看你真的是太缺教训——”
李琦哈哈大笑,他温柔地看着风秋,说:“我是真瞧不出你真傻假傻,不过没关系。”
少年弯了眉眼,凑了过去,细细打量着风秋,似委屈又满意般轻声喟叹:“我还是很喜欢你。”
风秋缓缓地:……?
因他们俩坐得近,风秋一时避之不及,被李琦极快地在她的额间轻啄了一口。在风秋反应过来去够刀之前,治好了伤的李琦哈哈大笑,转眼间便离了风秋三十尺。
风秋见着这家伙站在院落的围墙上,瞧着自己笑得无辜又漂亮,简直就是只在夜间出没觅食的艳鬼——更惹人愤恨的是,这只恶鬼,不仅没有半点隐秘的自觉,甚至还恨不得张扬天下。
“你既然不选,那我就帮你选。”
他笑嘻嘻地对风秋说:“江枫,在我回来之前,你跑吧,尽量跑快点、远点,别让我抓到。要是被我抓着了——”
院墙上的恶鬼指尖摩挲着先前得逞的唇齿,开合间溢出笑来:“那可就……”
李家第三子的声音呢喃入风,轻得一吹就散。风秋也压根没去听,她被气得差点手抖握不住刀。
石桌上原本所有的茶具碎片尽为武器,长刀一击一扬,李琦直面的竟是如暴雨梨花一般的暗器雨!
可他竟仍是在笑,在风秋面前双手张开,眼睛盯着她,毫不在乎地、甚至是主动直直从墙上仰面跳了下去!风秋一惊,下意识站起追出,见到他只是跑了,方才安心。可风秋见着他跑了,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却又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