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笑道:“大哥哥小时来京城读书还抱过你,你要是连大哥哥都不认识了,江姨母可真会生你的气了。”
花大起身,一一为风秋介绍起这次花家来的兄弟。花家兄弟并非皆是一母同胞,但都是由花姨母一手养大的,感情好得很。加上花家得的都是儿子,一位千金都没有,江家的这位表妹,反成了江花两家这辈唯一的女孩了。
为此花姨母还埋怨过江母,说是娇娇的女儿,怎么就送去了江湖那种地方刀尖打滚,江花两家是已到了需要出让女儿换取保护的地步了吗?
风秋后来从母亲口中听来,也只是沉默,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说:姨母,不是我说,你和我母亲可能这辈子真的没女儿缘,我本来该是个弟弟的!真的!
为这事,江家在避过京中一劫后,也不是没和风秋提过回家的事。只是风秋的个性本来就做不得大家闺秀,有快活的路去跑,编理由她也要编的。加上那时候蔡京势力倾天,似江、花这种空有财富却无守财之力的人家,根本就是案板上的肉。于公于私,风秋都觉得自己该去。
不过她入金风细雨楼这事,到底还是给江花两家带来了影响。江父江母觉得对不住她,干脆不再要其他的孩子,只打着日后将一切都交给江枫的打算。花家呢?那就是花大突然决定要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了。
商户子入仕的路是很困难的。风秋觉得,花大的这个决定,可能和她入金风细雨楼最初想要的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想在如今朝局混沌的当下,尽可能的保住家人。风秋也听父母提起,花家也有人想要同样进入江湖,交好绿林。只是花家有武学天赋的不多,唯一有天赋的小儿子幼时得病害了眼睛,之后便也不再提这条路了。
风秋回忆着,突然顿住。
而这时候,花大也正好向她介绍到最后一位兄弟。
花大笑着说:“这是七童,和你年纪最相近的。小时候,他病了,你还替他翻出家里,跑去街上硬是敲开卖松子糖的商户,要人家卖给你糖,你还记得吗?”
风秋:“……”记得是记得,但那时候他不是高烧喊要吃糖吗,那时候你们都喊他——
对哦,那时候你们都喊他七童。
风秋脖子又开始咔哒哒,那完全看不出来瞎了的表兄,放下了手中的茶,转向了风秋的方向。若不是眼中无光,风秋真的发现不了他原来看不见。
花家七童向风秋颔首,温柔道:“我还记得我欠小妹一声谢谢。”
风秋:“不,不用谢的七哥哥。”
说完风秋看向了右侧上首第一位喝茶的那名青年,他看起来和花大差不多,但花大却一直没介绍他。风秋隐隐觉得这位很可能不是姓花了,但她仍然抱着那点微小的希望,试探着问了花大一句:“大哥哥,这位哥哥是……?”
花大看了对方一眼,笑了笑。而这位长相同花家人不太一样,瞧着更像个读书人,要更斯文俊秀些的青年收回了搁在案上的手,站起了身,笑着向风秋行了一礼道:“鄙姓李。”
风秋:“……李?”
花大对风秋道:“是我的同僚,今科探花。”说完花大像是意识到什么,有些紧张地瞧向这位李公子。
而李公子则向完全没感到花大的紧张一样,仍是瞧着风秋笑眯眯地说:“嗯,是探花,这次的全国第三。”
风秋:全国第三这说法怎么有点……
花大见这位李探花情绪稳定,最后那口气也松了。他笑着对风秋说:“你大哥哥是个无用的读书人,但李兄可不是。说起他弟弟的名字,你在江湖应该听过。”
风秋茫然:“我听过?”
“保定李园。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李探花瞧着风秋意有所指笑着说,“江姑娘……”他咬重了姑娘二字,“不知可有无听过?”
风秋:幸亏我没有喝过水!
她忽而意识到什么,不太确定,又颤颤巍巍试探道:“李寻欢?”
李探花颔首:“我弟弟。”
李探花道:“燕南天?”
风秋:“……我大哥。”
李探花点了点头,波澜不惊地坐回去了。
风秋:你不要这么镇定啊,你这么镇定显得我好不镇定啊!
花大这会儿也回过了味,看了看他们俩道:“你们认识?”
风秋不知道该怎么答,李探花毫无破绽地遮掩了过去:“曾因江湖事有过交集,只是互听过名字,没见过面罢了。”他看向风秋:“对吗,江姑娘?”
风秋:“……对。”
花大算是信了,只是花满楼对声音中的情绪更敏感一些,他察觉到风秋的情绪不太对,但却又不太像被威胁。而风秋呢,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显然是不能直接掐着对方脖子问,你情况是不是和我一样的。她只能按照对方暗示的办法,在众人面前装作不经意回忆道:“说起我们那次遇见,是在红星照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