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不求结果不是分享,是被迫退让。你这么做,能坚持多久,要是坚持不下去了,你是要杀我还是要杀你哥哥?”
怜星整个人都僵住了。
风秋在他的心里,从来都是温暖而光明的。像今夜这般刺进旁人的胸口里去、剜着旁人的伤口说话,是从没有过的事。但这似乎又并不奇怪,她握刀的时候,从来都是那么锋利的一把刃。
怜星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僵硬在原地,风秋站在了廊边红木栏,怜星拦了她的去路,她便从旁的路走。她站在红色朱漆的木栏上,夜风将她的长发扬起,有几缕近在怜星的指尖。
怜星想要伸出手,风秋却说:“我闻到你身上的酒味了,我不和你计较今天的事情。”
她回头对怜星道:“但是怜星师兄,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无路可走。你和你哥哥,也没有你想的那样无路可退。”
她指着满天繁星对怜星道:“你看,除了我,这里还有漂亮的回廊,还有这花这草,还有鸟鸣犬吠,还有这广阔的天。”
“你这么厉害,一人都可以赢过‘无敌’,大可要的多些,不必在乎些。”
怜星微微弯起唇,他故意问:“枫娘是要我去与哥哥争吗?”
“我和哥哥争,也许会死。”
风秋:“……”
风秋深吸一口气:“你理解能力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这个!”
她的袖中刀是黑夜里最亮的星星,一下划破了他过长的袖口。
怜星瞧见自己有些畸形的手指暴露在了月光下,而那把清亮如泓的刀身却陪着。
风秋道:“怜星师兄,你们不要总是待在移花宫了,这江湖很大,别的不说,京中便有白牡丹,京外更有数不尽的人物风流。我虽然认识的不多,但我师父的师妹、还有曾经差点就和他定下婚约的对家小姐,你见过没有?”
怜星道:“没有。”
风秋故意道:“那就别让我‘选’了,你没见我娘叫了那么一桌子吗,我见的可比你们多了太多。”
怜星僵硬的肢体在听完风秋的话后,竟又似慢慢地活了过来。他太了解风秋了,以至于风秋每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都可能避风秋自己都清楚。
他有些好笑地想,巫山沧海。他师父见了苏梦枕便不再游历江湖。此时此刻,就算他去了江湖,又与不去有什么区别呢?
可他没有问。
就像他说的,他今夜的行径实在是太莽撞,太不顾计划了。
怜星的睫毛纤长,好似能承起这一夜星辉。这回轮着他仰望着风秋。
他静静的问:“如果看完了,还是想让你选呢?”
风秋笃定:“那就不会再让我选了。”
“正常人不会有‘选’这个说法的!”
怜星忍不住笑了,他终于对风秋道:“我喝醉了。”
在闹了这么一出后,他居然想要像孩子一样赖掉发生过的事情:“枫娘说得对,我喝醉了,我该回去休息。”
说罢,不等风秋先走。他竟然自己先离开了。
怜星走开不过两步,便见到了邀月。
邀月立在不远处,他正在赏月。见怜星回来,他方才冷淡道:“你今夜不该去。”
怜星道:“哥哥有忍不住的时候,我自然也有。”他轻笑了声,“我不喜欢盛崖余,他太聪明了。”
邀月道:“说缓是你,如今缓不了也是你。怜星,我的耐心并不好。”
怜星道:“好不好的,反正都这样了,结果哥哥也听见了。”他道:“我以为枫娘拒绝的时候,你会生气,可你竟然没有生气。”
“这可真让我惊讶,”他重新打量起邀月:“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邀月深深看了怜星一眼,道:“我还是我。”
星幕如水。
邀月良久才说:“我只是更喜欢看她笑。”
前脚怜星走,后脚风秋往玉塔去了。
她跑的还有点急,可跑的再急,得到的消息也是——燕南天去景阳楼休息了。
燕南天已经走了。
风秋忽然就不知道该将今晚受到的惊愕去向谁倾诉。
她有点委屈,想着她多不容易啊,就算心里气死了,恨不得当场拔刀让他们把脑袋塞进护城河里洗一洗,看看能不能洗的正常一点,面上却还要苦口婆心、想尽办法让他们转移偏执的路,努力帮他们往健康积极的方向去走。
搁几百年后,心理医生都不带她这么费心尽力的!
苏梦枕与江父江母谈完了那几条新辟出的路,刚回头,便听弟子说风秋在里头。
苏梦枕走了过去,看见风秋不说话也不理人,就这么靠着柱子站在外头,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之看着就很可怜。
他走上前去,不由担心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