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秋看着苏梦枕冷静的侧脸,又觉得他可能又是理解了她真正的隐忧的。毕竟只要他不死,风秋便不觉得江家会失去金风细雨楼的庇护。苏梦枕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风秋再清楚不过了。
她忽然有些感动,正要再喊一声,杨无邪打马经过她的身边,皱眉道:“都是少楼主了,怎么还这副孩子气。”
说着,杨无邪还教训了一句:“你让楼主少操点心。”
风秋:……杨叔,这次惹麻烦的是移花宫,真不是我。
就这么一路快马加鞭,等金风细雨楼赶到绣玉谷的时候,绣玉谷里长满的花草已全是被脚踏歪的痕迹,部分的花草上甚至还残留着血迹。
杨无邪观察了一番,回报道:“绣玉谷有奇门遁甲守门,估计是因着留下的血渍——没有尸体,说明来此地的人不少。”
苏梦枕道:“或是有懂此道的高手。”
移花宫可没有替敌人收尸的习惯。有血渍没尸体,要不然就是敌人强到能闯过移花宫的奇门遁甲,要不然就是成批来的。考虑到如今江湖各方势力的情况,杨无邪偏向后一种。
或者说杨无邪希望是后一种。
随着金风细雨楼的人也进入绣玉谷,绣玉谷如今的状况便也展现在了风秋的眼前。前方是没有尸体,但越往里,便渐有了尸体。不仅有尸体,甚至还很多。
风秋瞧得胃部一阵翻涌,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战场上。
杨无邪瞥见了她,对她低声道:“受不住就拿香包捂住鼻子,去后面一点,前面只怕会更糟。”
风秋缓了缓,深吸了口气道:“没事,撑得住。师父带我来就是见场子的,我要是见不了场子,不堕了咱们威风。”
她说着,还是从香囊里摸出了枚香片握手里,杨无邪见了,也不多说什么,拍了拍她脑袋,算是欣慰了。
他们一路向前,渐听到了人声,却不见刀柄。
风秋正奇怪呢,苏梦枕停下了脚步。
她好奇地走去看,便见移花宫的入口处,怜星一人立在入口之前。他的前方是数以百计的武林人士,这些人里,有些风秋甚至见过。所有人都没有动,都在风里似凝固了身形,他们或持兵刃,或屏气凝神等一个机会,风秋不用怀疑,只消怜星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这微妙平衡便会立刻打破。
风秋再往前看,便看见怜星脚下几乎连成路的尸体,他稍微有些畸形,往日里不愿示人的左手此刻也伸出了,指尖上沾染着猩红的颜色。他的右手看似不动声色的垂于身侧,但风秋熟悉移花接玉,她知道怜星已经做足了准备,只需有一人轻动,他那一掌便会运上十足的力击破来者的天灵盖。
就在这个当口,苏梦枕出现了。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看向了他。苏梦枕一身病骨,这些年虽养起来一些,但仍显得清癯。他在这样紧绷的气氛里向前几步,像是丝毫没察觉两方杀意,闲庭信步般走至了两方中央。
只是春日的风有些偏凉,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露出袖中惊鸿一瞥的一抹红色,所有人便都猜出了他是苏梦枕!
能在这个当口来移花宫,又能有这等修为的自若的病人,自然只有近几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苏梦枕,金风细雨楼如今新一任的楼主!
众人的目光一时有所松动。
怜星的目光仍是冷的,哪怕在场所有人都因苏梦枕的到来有所松动,他却不曾移动片刻。
有为首的武林人士瞧了瞧金风细雨楼的队伍,开口试探:“敢问阁下来此何时?”
苏梦枕道:“探亲、访友,不知各位可否给苏某这个面子。”
他这么一说,在场人的脸色少不得难看起来。可若非万一,众人仍是不想与金风细雨楼为敌,那人道:“我知道苏楼主惯来是讲义气重情义的人,移花宫曾救治过你,对你有恩,于情于理,你要报答这份恩情。”
苏梦枕没有开口。
那人便接着道:“但是苏楼主,重情重义,却也得分个明白。我敬重你为江湖做了不少好事,也为百姓们做了不少好事,若是旁事,你要我卖你个面子,自是可以。但这事不行。”
“移花宫的江贼当年杀我幼徒、踏我门庭,这份血仇我记了十年,不报不行!”
苏梦枕略抬了眼,看向那群人。
随着这个人开口,人们即刻群情激奋了起来,有骂移花宫杀了他们师父父母的,有骂移花宫屠门灭派的,骂的怜星眼神越来越冷,风秋瞧着他那指尖都快绷不住了。
苏梦枕自然也看见了,他对风秋用唇语道:“想办法去拦住你怜星师兄,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再动手。”
风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