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 风秋含糊回道:“主要还是托我师父的福。我师父活着,正道里便没多少人敢明着说我不好。”
这和没人会当面给神侯府难堪其实是一个道理。无情侧首多看了一会儿风秋,平心而论, 自松江府起,这一路上风秋超乎他意料的事情太多了。他本以为人生坦荡的风秋是个单纯的刀客,就像苏梦枕的师妹、亦或者白欣如那样,因为涉世未深,所以无知而无惧。苏梦枕送风秋往神侯府的行为,也不过只是想给自己的小徒弟新找个靠山,以免有一日他的身体真被病痛压垮,风秋一个孩子承不住这满江湖的恶意。
——只可惜风秋不是。她比起涉世未深,倒更像通透。比起无知无惧,倒更像悍勇而无畏。
无情眼睛很好,他自认自己不会看错,所以又觉得好奇。自遇上苏梦枕起,几乎便没有走过崎路的风秋,她是怎样才会养成现在的性格?有时无情与她相处,从她的言情话语中,甚至觉得她极擅长同男性相处,就像是曾经长久的生活在编伍之中,不仅潜意识地模糊了自己的性别,更是有意识地再将自己的性别淡化。
——有些像衙门中的女捕头,或者说,更像是女将。
无情忽然想起她曾经往边军送过粮草,状似无意问了句:“你打过仗?”
风秋正端着茶喝水,差点就点头了。她及时的反应了过来,谨慎道:“今年年初去过边军,和大哥帮着刺探了此敌军军营,打仗还是没打过的。”
“是吗?”
风秋听见无情清淡的声音,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她不免也好奇:“……大师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无情道:“我只是瞧的你的刀,你用的刀的法子,有些像军营的。”
风秋道:“这个呀,长刀的刀路是师父和大哥一并帮着编的,师父是去过战场的,大哥也去过。”
无情似是笑了一下,他说:“这样啊。”
风秋干巴巴地说:“……对呀。”
无情略略颌首,便将事情掠过,只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风秋要了点小菜,等食物的时候不免思索,无情怎么突然就问军伍上的事情了。风秋的这辈子的确是和军伍无缘的,只是做苍云军的一些习惯还是难改。苏梦枕是个极包容的师父,就算风秋有再多的“不太对”,只消风秋还是风秋,苏梦枕便都可以不去在意。苏梦枕都不在意,风秋变更不会在意这些了。
退一万步,她做江枫也有快十四年了,这些习惯也没必要改,亦或者隐藏。
因为她早已就是“江枫”了。
风秋忽然道:“我上辈子可能从军。”
无情听见她的话回眸,风秋笑道:“所以这辈子,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从军。”
无情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方才道:“朝局混乱,边军能自稳便不错了,你花家哥哥决计不会同意你从军。更何况,朝局虽然混乱,但朝中的守旧势力,也绝不会允许一个江湖女郎进入朝廷的军队。”
风秋一点也不急,她笑着说:“所以是有机会嘛。”
无情听着她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朝局混乱,怕是难。”
风秋却不想那么多,她从来就不喜欢考虑那么远之后的事情。有机会就做,没机会就创造机会,等待机会。其余的事情,考虑太多就是杞人忧天啦!
风秋等来的饭菜,心情很好的吃完了这餐。
又过了两日。十日之期已经过半,他们再另一个驿站歇脚时,议论“江枫之死”的话语已经吸引不了风秋的注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茶,注意仍在关注四周,见四周仍是平静,不由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道:“五日了,断魂谷仍无动作,难不成他们发现了这是局?”
无情同样有些焦急,但他要比风秋稳得住多了,他道:“就算知道是局,也得有人来解决‘江琴’这件事才对。这样一人皆无,已不是破局能解释的异常了。”
风秋迟疑道:“……那有没有可能,断魂谷和蔡相掰了。他们不干了?”
无情摇头:“若是蔡相是那么容易利用的人,那这些年来被神侯府铲除的就不是与他有关的武林势力,而是他自身了。”
风秋想不到了,她只能说:“以不变应万变?”
无情沉声:“只能如此,至少四师弟与燕大侠那边一切顺利,赈灾银的事情总能办妥。”
风秋正要颔首,然而无情这句话却成了一个即发的flag,他们在到下一处落脚点时,接到了白楼的传讯。
与白楼传讯一同来的,还有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中,终于改变了的话题——
“移花宫的两位宫主离开绣玉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