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领着桑茵过来,裴景曜还算客气,对桑茵做了个“请坐”的姿势。
桑茵坐下,服务员马上送上来一杯拿铁。
裴景曜先开口:“不知道桑小姐喜欢喝什么,我就自作主张,点了江小姐喜欢的拿铁。如果不喜欢,可以重新点。”
“不用,谢谢。”
桑茵是不喝咖啡的,所以无论裴景曜帮她点了什么,都是她不喜欢的。
但是裴景曜竟然知道江早早喜欢喝拿铁,这倒是有点出乎桑茵意料了。
“裴先生,请问,你想跟我谈裴辞的什么事?”
桑茵在来的路上,内心已经十分忐忑,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虚无的客套上,干脆直接问。
裴景曜总不会真的直接甩支票,说“离开裴辞,这些钱归你”吧?
虽然电视剧里,有钱人好像都是这么演的……
裴景曜弯唇笑了一下,眉眼却是深锁的。他的脸跟裴辞有七八分像,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你知道裴辞要重新回车队去比赛吗?”
原来是这个事……
桑茵如实回答:“……知道。”
裴景曜的眸色瞬间冷下去:“你知道?”
“嗯。”
“没阻止?”
“这是他想做的事,以后没机会再完成了,所以……我想支持他。”
裴景曜冷着脸,沉默,再沉默,随后吐出几个字:“你太天真了。”
天……真吗?
其实桑茵心里明白,她确实应该劝裴辞不要去,可是……
人都是有梦想的吧,如果换位思考,她是裴辞,她也希望身边人能支持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
“桑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前年让裴辞受伤的那场比赛,跟四月份即将到来的这场,是同一场。他最后一个没拿到手的个人奖杯,也是最后一个个人赛冠军,他有想赢的决心和欲.望,所以格外投入。可是比赛中途出意外,他直接被送进医院,那时医生给我的最坏的打算,是半身不遂。”
桑茵怔住。
“所幸,裴辞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裴辞爸妈去世前,把裴辞交给我,我就有责任照顾好他。换句话说,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但是我必须要他活着,这个意思,你能懂吗?”
桑茵轻咬一下嘴唇,回答着:“我懂。”
裴景曜接着说:“他才十九岁,人家的十九岁在做什么,他的十九岁在做什么,我相信你也应该看得到。我最大的心愿,是希望他和普通人一样,在合适的年纪做合适的事。我把他送到最普通的学校,是想让他重新融入社会,起码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可没想到才刚开学,他就重伤,又进了医院。”
“但是想在,他在做他想做的事,这难道不重要吗?”桑茵忍不住为裴辞说话,她虽然不像裴景曜这样说的字字顿顿给人压力,可也充满了底气。
“我和裴辞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我一直都觉得他是个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小孩,但那天他跟我说他要回去比赛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一直不了解他。裴先生,裴辞是真的有自己的打算的,等他拿完这个奖杯,以后也不会再碰赛车了,他是不想让自己有遗憾。”
裴景曜:“如果中途他身体又出了问题怎么办?谁能保证,他就一定能平平安安完成比赛?”
桑茵:“可是谁都不能预判,他就一定会有意外。”
裴景曜的声音低了几分:“裴辞从小吃了很多苦,他的妈妈,一直不被他爷爷接受。他的爸妈自由相爱,生下了他,可是他的爷爷依然不接受。直到裴辞父母离世,我才能把他接回家。裴辞心中对爷爷有恨,他从小到大经历的,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的。”
桑茵眉眼闪动一下,抿着唇沉默。
裴景曜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点多了,自嘲地笑笑后,说:“不知道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些,裴辞这孩子,真的跟别人不一样。我今天找你,本来是想让你帮我劝裴辞。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被你劝服了。你好像,是第一个无条件站在他立场上想的人。你说的对,谁都不能预判一定会有意外。接下来这三个月,我会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和理疗师跟队,每天做检查,确保万无一失。三个月后——”
裴景曜顿一下,桑茵好奇地抬眸看他,却没想到他说:“他跟我做交易,我给他三个月去比赛,三个月后,他听我的,去国外读书。”
桑茵的大脑轰的一声,所有理智瞬间崩塌。
交易???
去国外?读书???
-
桑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咖啡馆的。
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春意,很暖,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桑茵充耳不闻,好似没听到一般。走到马路的十字路口,前方分岔路,她有些晕乎,不知自己应该往哪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