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哼哼唧唧的样子突破了他对人类羞耻程度的认知,光看他气呼呼的表情,他会以为他只有八岁不能再多。
“你好像很不高兴?难道是因为我吓到你了吗?”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打出直球,左右大妖怪没有人类那么多弯弯道道。
太宰治神经紧绷,在这颗直球下很是动摇了一阵,他笑出声,轻盈的语气,轻飘飘的没有重量。
“你可以理解成我是在撒气。让你感觉到不满了吗?”
对上太宰治可以说是期待的目光,梦鸠可以说非常诚恳的摇头。
“抱歉,我不会生气,尤其是对你。虽然想把你要的东西都给你,但我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太宰治呼吸一滞,再一次不知怎么面对这只妖怪。
既然不是人类那就更加非人一点,既然是非人,那就不要装出人类的模样动摇他!
尽管太宰治不能给出切实的反应,但他骤然急促起来的呼吸仍旧暴露出他的一部分内心想法。
梦鸠低下头,像是猛兽亲近自己喜欢的小动物,用敏感的鼻尖触碰鸟雀坚硬的喙,不在意会否被啄伤。
“够了,我去休息了。”太宰治豁然起身,面容冷淡的走开。
梦鸠歪头注视他直到他缩回卧室里面,他才恍然回神,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人类口中的阴晴不定…………不,他在害怕。”
目光柔和下来,青年温柔的在亮起的灯光下轻声低语。
“不要害怕,美梦伴你左右。”
这一夜,太宰治辗转反侧。
不可否认他在梦鸠身上感觉到了危险,但更难以形容的是自己居然对他升起了兴趣。
这才几天?
短暂的比一朵花盛放的花期还短。
难道真是因为有趣的灵魂会互相吸引,契合的对象会在人群中偶然相遇?
太宰治从来不迷恋浪漫的文学,但架不住他勾搭的小姑娘们喜欢,而且他本人就像是雨季的一页风物诗,寄托着感性的风情与最纯粹的诗意。
飘荡在古老街道上,连一片应秋变黄的树叶都有了独特的意味。
这是一场意外。
显然,太宰治在这意外发生时就开始着手处置。
可是人类面对意外时总是比妖怪无措,妖怪能坦荡接受,一如接受自己如季节般应时到来的死,人类却会在生死关头,拼尽全力的渴求生机。
人的短暂制造出一个个精彩纷呈的瞬间。
不具备这种能力的妖怪,每每会被这种弱小的生灵卷入其中。
心甘情愿的沉沦,心甘情愿的为此而消逝。
如他们所轻视的渺小之物,在转瞬即逝的时光中消逝成风。
越是强大,越是执着,为此不惜一切。
梦鸠的执念像是静默的火焰,如幽兰绽放的冥界之花,吸引了如太宰治这般可怜的飞蛾。
飞蛾一旦被捕获,只能燃烧自身到生命终结。
他现在是否也在竭尽全力摆脱这冥冥中已然降临的宿命……
万丈高空,太宰治于河边仰望头顶晴朗湛蓝的天际。
又是一个绝好的大晴天。
想来如果是那个家伙一定会开心的举目凝望,像是在观看一个只存在在他眼中的世界。
然而太宰治是人类,绝对!绝对不会去好奇妖怪眼中的风景是如何美丽。
一横一竖两道平行线在短暂的交汇后,义无反顾的走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梦鸠对太宰治的执着,源自另一个太宰。
那个太宰不用说,必然是他想欣赏至永久的花儿。
所以尽管太宰治已经感受到心脏处传来的悸动,他也仍如往常一般冷静的抽身而退。
那是一个妖怪。
不懂人心……
盲目且自我。
若是被吸引,那就只是义无反顾的将自己推上悬崖,然后像个小丑一样尴尬的退场。
以太宰治的自尊自我,岂会让自己沦落成那样可悲的小角色?
所以——
梦鸠所求的,太宰永远不会给!
只是人类面对诱惑,往往很难坚持下去。
上帝给人类定下的七宗罪,竟是如此真实……
望着不知何时已经侵入到自己家中的不明生物,太宰治的表情复杂难言。
指节曲起在房门上敲敲,沉闷的响声引来正在打扫房间的人的注目。
太宰治轻柔道:“为什么你能进来我家?撬锁了吗?”
梦鸠平淡的看他一眼,继续手头的工作,将书架上堆积的灰尘清扫下来,动作轻缓仔细,绝不碰掉架子上任何一样物品。
“请不要把撬开自家房门这种话当做日常……”说完这句话后,他放下手里掸尘用的工具,慢声道:“会显得你像个不懂常识的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