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太松懈了。鼬懊恼。
“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夏月无奈,“鼬,你太紧张了。”
原来如此。他略松口气。但看着她淡淡的笑容,想到她白天被众人包围时的快乐,他的心情慢慢就落到了谷底。
他曾经非常喜爱夏月的笑容。乐观和坚强的象征,被他珍重地收藏于心底;宛如一点持续不断的温暖,使他无论处于何种境地,每每只要想到,就会感到一丝无言却真实的慰藉和快乐。
但那只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她从来不会真正拒绝他。她对他微笑,答应他的请求,接受他的所有做法,不论那是否会伤害她自己。她总是忽略她自己。也许她已经将这种忽略当作了一种习惯,但他却不能坐视不管。
鼬有了决断。
“夏月,不想笑的时候,不笑也没关系。”他心中酸楚,却说得坚定,“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我不会强求。只要你真正快乐,我怎么样都可以。”
他已经明白了。表面上,她和谁都相处得好,但其实她对谁都没有真正的信任。她独自守着宇智波被灭族的秘密,一边想找出最该负责的人,一边担忧他的结局,还想要佐助能无忧无虑地健康成长,同时还担心自己的行动会伤害到无辜的人。
她顾虑太多,唯独把自己忘了。
他本该想到她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却只因为笃定她足够坚韧,就轻信了她伪装出的轻松和笑容。
夏月是真的很想要他活着回来,就像他自己期盼她和佐助过得好一样。他本该想到这一点。
她活得很累。对她来说,死亡说不定是一种解脱。但他还是固执地想让她活着。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她可以不用活得那么累,可以真正随心所欲地生活。
他还是非常喜欢她,还是深爱着她。所以才希望她快乐,无论是否跟自己在一起。
“勉强……自己?”
听见他的话,夏月惊讶地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世界,却还是准确地映照出了他的面容。
“对。夏月,不要再顾虑我了。”她这样看着他的时候,他总会想更靠近一些,也许亲吻,也许只是单纯地挨着她。但他忍住了。
“按照你真正的心意来就可以。”
夏月有些惊讶,继而是了悟,最后陷入了沉默。
“是吗……”
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鼬,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过了好久,她才轻声说。
他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他等着她的决定,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却依然有些忐忑,像嫌犯等待最终的审判。
她却不再说话了。她摸索着,最后捧住他的脸,一点点地像在确定位置。
“夏月……?”
她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少年时代,他们曾有过这样的轻吻。青涩的年纪,亲吻也青涩而害羞,轻轻一碰就都不敢再动,好像在亲吻一朵雪花,太重的呼吸都不敢。
再后来是吉原,双方都是伪装过后的身份,怀着或许这就是诀别的心情亲吻对方。
然后是她将他从黑暗中唤醒的时候,她侧头避开他,他以为那是拒绝,后来才明白那是亡者的悲哀。
再就是现在。不再担忧未卜的命运,没有了生死之间的压力,这个吻有着青涩的开头,宛如直接从少年旧梦里承继过来,却又顺理成章地加深至下一个环节。
他恍惚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迷惘之中,她已经扑在他怀里,脸上的确没了笑,可也没有任何尖锐的冰冷。她只是露出很认真的神情,眼里有光,宛如重新看见了光明。
“我让你给我买玫瑰了。”夏月说。
“夏月?”有时候,他总疑惑自己是否有点迟钝,才无法跟上她的思路。
“刚才我是想找找看有没有音响。如果有的话,你可以给我唱歌。”
“……唱歌?”这好像是他从来没学过也没想过要学的事。他更迷惑。
“啊,还有,以后我不能自己看小说了,所以要念书,小说、诗歌、报纸,各种有趣的事情,都要念出来才行。”
念出来……谁来?
他心里怦然一动,甚至不确定自己所听到的和所理解的是否一回事,“夏月,你的意思难道是……”
“鼬,你真是个傻孩子。”
直到这时,她才粲然一笑。如鲜花瞬间开放;笑意扑面而来,活泼温暖,带着一丝狡黠,像阳光下吹过湖面的风。
这是少年时期的夏月,带着他记忆中的安宁气息。
她笑吟吟地说:“我在教你重新追我啊,前男友先生。”
“前、前男友?”他竟结巴了一下。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也很熟悉?来自回忆,来自过去,来自曾以为已然逝去永不可追的昨日旧梦,来自深藏心底的湖畔阳光、林中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