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娜道了谢,接过OK绷。
她用纸巾拭去血珠,将OK绷贴上。伤口被完美遮盖住,毫无遗漏。正当她将切断的果皮都丢入垃圾篓时,她忽然听到病床上的轰太太语气轻柔地说:“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优娜。”
“……嗯?只是削苹果而已。”优娜笑说,“没什么勉强的,是我太笨了。”
“我可不是说削苹果的事情,我是说,和夏雄结婚的事情。”轰太太抬起眼眸,语气有温厚的宽和,“其实,你并不想嫁给夏雄吧。”
优娜怔住了。
“那个…”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夏君他……”
“你这副犹犹豫豫的样子,就代表我说中了吧。”轰太太慢慢地笑起来,略显病态的脸上,却有着温暖的神色,“……真是的,为了让我开心,就委屈自己,你可真是个少见的孩子。”
听长辈这么说,优娜略略有些脸红。她很腼腆地说:“夏君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那孩子啊……”轰太太叹了口气,“虽然陪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但我也明白的。他虽然讨厌着那个人,但他的脾气却和那个人…有些相似。”
“那个人”,说的是她的丈夫,英雄名为安德瓦的轰炎司。
轰夏雄确实是这样的——
他在某些方面上相当的执拗顽固、自说自话,认定了就不会放弃。在小时候就咬定了父亲是个可恶的人,所以即使长大成人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执意与父亲断绝关系。
轰太太继续低声地说道:“每一次你来病房的时候,你都没有怎么看过夏雄。那种眼神,不是心存恋慕的人该有的。你们的关系…也许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
优娜垂下头,小声地说:“夏君只是误会了而已。”
轰太太摇摇头,说:“虽然我很希望夏雄能和你这样的好女孩结婚——温柔,有包容心和耐心的人…不像我。”她很淡地笑了一下,“但是,这都是不能强求的东西。”
优娜抿唇,心底竟然有一丝愧疚:“……抱歉。其实,我和夏君确实是交往过,但是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道歉呀。”轰太太说。
优娜还是有些愧疚。她和夏雄为轰太太编织了这场虚幻的梦,但是梦也终究有醒来的一天。之前两个人都没敢戳破,谁能料到最后竟然是轰太太自己发现了真实呢?
她叹了口气,心底还是有些酸酸的。她过去接触的人,许多人是冷漠多变的,像轰太太这样纯粹温柔、毫无目的的人,实在是少见。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补偿一下她啊。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也帮些什么忙吧,生活上的。”优娜说,“虽然我不能成为夏雄的妻子,但是,我还是愿意来病房探望您。…您有什么愿望吗?”
轰太太愣了下。
“……愿望啊。”她望向窗外湛蓝的天际,一只花瓶摆在窗台上,花瓣在蓝天下轻轻地摇曳着。“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希望孩子们都能幸福地生活着吧。尤其是…焦冻。”
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往事,轰太太的眉间有了淡淡的忧愁。
“……我明白了。”优娜点头,“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忙的。”
对于轰太太来说,孩子们是最重要的吧。而轰焦冻,也许是她最为情感复杂的那个孩子。她希望轰焦冻能无虞地长大,收获他自己的理想人生。
这么一想,自己和焦冻谈师生恋的行为似乎有些可耻了。毕竟那孩子可是寄托着母亲最纯粹美好的心愿呢。
优娜叹了口气,揉揉眉心。
哎,真是矛盾啊。
不过,她的心底,很清楚一件事——
就算自己现在很沉迷、很享受那种关系,但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轰焦冻的,就像她之前离开所有人一样。这个想法,在这段关系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改变过。
再喜欢,也只是感兴趣的那种喜欢而已。
正如她对相泽消太所说的那样——她迟早会回到家乡去,回到那个有亲人和朋友、自小长大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没法留住她的脚步。
离开轰太太的病房后,她独自走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抬起头,她瞧见天上淡淡的月辉,眼前便不禁浮现出轰太太相当温柔的笑颜,还有那双将手织围巾交给她的温暖双手。
“谢谢优娜一直来看望我。秋天之后,天气会越来越冷吧?这个就送给你了。”
“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就是希望孩子们都能幸福地生活着吧。尤其是…焦冻。”
轰太太的话,似乎隐隐在耳边回响着,并未远去。
想了一阵子后,她做下了一个决定。旋即,优娜从包中拿出手机,给轰焦冻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