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演戏这种事，是真的会上瘾。

橘町枝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听到前男友问“几年不见你还好吗”。有一瞬间, 她怀疑对方是认真在问她, 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区别吗？

“我过得挺好的，”她说, “悟君很照顾我。”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毛病。但是，在这种两男一女的背景下, 突然就有点……奇奇怪怪的。

顿时, 整个大厅百分之八十的就餐人员, 目光不受控制地集中到了这边。

吃瓜的群众里, 脸皮厚一点的人直接盯着他们看；而比较委婉的几位, 从就近的盘子里拿了料理假装在吃，没发现自己端着的是一碟芥末。

“……”

橘町枝的感官捕捉到了这些细节，脸上半点没有显露出来。下一秒，五条悟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肩膀：“多余的寒暄就说到这里吧。杰，如果你想单-独找我聊聊天, 我们可以现在找个地方。”

隔着上衣薄薄的布料，橘町枝感觉到对方手掌的热量：“至于小枝，你现在回房间里去。记住——除了我之外，任何人敲门都不许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直直盯着对面的男人。最后几个音节被有意无意的加重了，某种意味强烈到不屑掩饰的地步。

“……”夏油杰。

橘町枝的表情微微变了一下，但也只有一瞬间：“是、是的……”

“倒也不必。”黑发的僧侣说。

那双浅薄荷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只是演戏而已，但是，当这一幕是实实在在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夏油杰突然发现，他根本就……

他迅速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换上了那副若无其事的微笑：

“不用这么紧张吧，悟。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我会“后悔”吗？还是说……怕我永远不会后悔？

穿过橘町枝一米六五的头顶，两个超过一米八五的成年男人无声对峙。这一瞬间，两个人都很清楚：

此时他们三人中，真正在认真演戏的，只有橘町枝一个而已。

于是五条悟也笑了一下，一双眼睛却毫无笑意。他把橘町枝手里的盘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顺带捏出放在里面的甜点，一口吃掉了。

“既然没有其他事情，我们就回房休息了。之后上岛的话，希望不会再次见面了。”

说完，他抓着身边女伴的手腕，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开。

少女没有丝毫抗拒。或者说，自从五条悟开口之后，她就没说过半个字。

安静的像个人偶。

***

“所以，这个‘夏油’的真实姓氏，有可能是津岛？”

standard岛的核心区域，某间格外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人陷在皮质沙发椅的内部。他穿着一身考究的军装，两只手自然地搭在身前。

在他前方数米外的墙壁上，足足三面环绕的监控图像同时运作着。其中每一格都代表了一个区域，面积只有几十平方厘米。

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没有蜜蜡的蜂巢，或者某种巨型生物密密麻麻的复眼。

“是的，‘大佐’。”一名中年军官站在老人的桌子与墙壁之前，毕恭毕敬地低头回答，“五条家少爷带着的女人，我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在代号苏格兰的成员身边见过。”

“呵，都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嘛。不过，说起‘津岛’……”

被称为“大佐”的老人沉默了一下，露出回忆什么的表情，“我记得青森那边的一个家族，几年前掌权人坐到了不错的位置，就姓津岛。不过他突然病死了，后人里也没有能接过衣钵的，大概会更快的衰落下去吧。”

无论如何，那确实是个庞大的家族。并且在先代家主死去之前，因为他本人的庇护，后代的生活相当优渥，人口也自然越来越庞大。

至于孙辈中的私生子、甚至有些糊涂到自己都不知道有过的孩子……更是多到数都数不清了。

“如果确实是津岛家的人，能靠一己之力衍生出一个教派，也不算很奇怪。”大佐说，回想起当年见过一次的津岛源右卫门，“毕竟那个男人，就有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

“是的。”他的手下应和说，“并且，从监控来看，他们都是黑色的头发。”

大佐摇了摇头：“外貌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说得更冷酷一些，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姓津岛，也没有那么重要——我们要做的，只是在这一次的展览会期间，削减一切不安定的因素而已。”

手下非常信服地点点头，恨不得立刻动身，帮上司把这些不安全因素统统“消减”了。

大佐的余光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