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在他的追随者面前表现出来，他想，他绝不能让他们瞧不起。

“我现在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德拉科拖腔拖调地说道，看见他们明显失望的表情后，又慢悠悠地补充道，“当然，如果我拿到了领土，我会考虑你们的建议。”

吸血鬼们面面相觑，那个红发女吸血鬼蓦地欢呼了起来，激动地凑得更近了，语气夸张地说道：“哦，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本事，马尔福少爷！”

德拉科愣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其他吸血鬼也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似的簇拥上来，无数双血红的眼睛将他围住了。他们大肆恭维他，夸赞他的勇敢，赞赏他的胆识，那一张张苍白的脸在他眼前晃动着，如同无数扭曲的面具。德拉科忽然觉得大厅里的灯光非常刺眼，浮动的酒香在鼻腔里慢慢腐烂，他身上的格子西装马甲勒紧了他的肋骨，让他喘不过气。他望着那些虚假的笑容，蓦然意识到这一切已经不受他控制了——在他毫无顾忌地满足他们愈张愈大的胃口时，他就已经被挟持到了一辆极速前行的马车上，再也无法停下。

无论什么东西一沾上权力就会变得肮脏。当德拉科终于摆脱了那一群吸血鬼，回到卧室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床榻上落着冰冷的月光，伏地魔还没有回来，这几天他总是回来得特别晚，似乎是在准备复活节的破坏计划。他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回想着自己这几个星期做过的事，那些拥挤的、谄媚的脸都变得令人作呕起来，像发臭的过期沙丁鱼罐头。他们只是为了利益才靠近他，他本来就清楚这一点，但德拉科现在却发现自己还抱着一丝可笑的侥幸心理，一丝幼稚的期待。他喝了杯水，强压住内心的恐慌，在房间里踱着步，但依然无法控制地焦虑起来。

不会有事的，他念叨着，不会有事的……哦，不会的……

德拉科徘徊了十几圈，终于镇定了一些，吸了口气。这一夜他早早地睡着了，没有等伏地魔。第二天德拉科醒来的时候也没有看见他，从被子的形状来看，伏地魔应该是已经离开了。德拉科没有出门，也没有下楼，生怕碰见那群围着他的吸血鬼。他让小矮星彼得把三餐都送到他房间里来，让告诉他的追随者们，他这几天很忙，都不会出现。等这一阵子过了，他再下去，德拉科想，那时候他们就不会缠着他了。

然而即使他没有下楼，他也能听见楼下喧闹嘈杂的声响，他们尖叫、大笑，将音乐放得炸天响，而且时不时传来一阵响亮的破碎声，吵得他心烦意乱。德拉科靠在枕头上把玩着伏地魔送给他的首饰，翠色的玛瑙手链，精巧的红珊瑚项链，月牙形的黄宝石胸针，他细长的手指在闪烁的珠光中摇动，莫名有些厌倦。他似乎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客厅里非常安静，没有人会大声喧哗，也没有这么频繁的舞会。能进入城堡的吸血鬼大多数原先就是上流社会的人士，谈吐举止矜持而优雅，大呼小叫是没有教养的表现。而这群围在他身边的人，德拉科以前很少会在大厅里见到——他们有些甚至不是食死徒，只是沾了光被其他成员带到这儿，靠着拍马屁被德拉科留了下来，开始作威作福。

德拉科数着那些拥有领地的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穆尔塞伯、小克劳奇、亚克斯利……还有曾经的伊莎贝尔，没有一个不是拥有强大实力、立下过大功劳的吸血鬼。那群乌合之众竟然还幻想着拥有领地，是谁给了他们这个胆子？……德拉科浑身一颤，冷汗淋漓，手中的珍珠项链滑进了珠宝盒里，发出当的一声。

……好像就是他自己。

他呆了几秒，慌慌张张地重新抓起项链，无意识地拉扯着，在手腕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不可能，不是他……他能有什么本事？他只不过是想玩一玩而已，是那群人自己凑上来的……对，是他们自己……不是他的错……德拉科不停地拨弄着手腕上的链子，听着它发出珠玉相撞的脆响。伏地魔知道他们做的这些事吗？他这几天很少见到他，回来也只是解决彼此的生理需要……德拉科原先不觉得把那群人赶走、霸占客厅是一件多么过分的事，他原本只是想找点乐子……他不是故意的……

德拉科越想越害怕，他以前从不掺和伏地魔的工作，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能力，也对此毫无兴趣。可现在他却被迫绞了进去，明明伏地魔告诫过他不要和他的手下接触，只用乖乖呆在他身边……他没听他的话，被当成了利用的对象。虽然那群总在背后说他坏话的吸血鬼令人讨厌，但他更反感有人踩着他的肩膀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