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人。”

“以后这一块由你和小巴蒂一起负责。”他说道。贝拉特里克斯猛地抬起头。

“我错了，主人，我只是——”

“我相信小巴蒂能替你分担一些压力，”伏地魔打断了她，“你的工作已经够多了。”

小巴蒂·克劳奇是最近加入食死徒的一名吸血鬼，他的父亲是女王身边的高官，对吸血鬼深恶痛绝，他大力宣扬应该提高吸血鬼猎人的待遇，以吸引更多人加入。许多食死徒一开始并不相信小巴蒂，对他的牵线人也充满了怀疑，但他很快就提供了不少有用的信息，让那群人闭上了嘴。

伏地魔也没有完全信任小巴蒂·克劳奇，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放弃调查德拉科那天出逃时的情况。德拉科封印自己时使用的尖桩上有他刻下的序列号，证明这是他从五楼的储藏室里偷出来的。知道进入储藏室方法的人并不多，贝拉特里克斯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他没有马上处置她，只是在默默观察。贝拉特里克斯看起来并没有反心，也许只是出于同情，然而无论是什么理由，帮助德拉科逃跑就是一项不可饶恕的罪名。

一天后，那两个食死徒被处死，由多洛霍夫行刑。两个星期后，贝拉特里克斯被调到了一块离里德尔庄园不远的贫瘠山庄担任领主，即使她百般求饶，伏地魔都没有松口。

他习惯性地带领所有人往前走，却又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局外人。疫情早已过去，食死徒又增加了一批，伏地魔要处理的事物变得越来越多。之前配置的药渐渐见了底，他的内心沉积着越来越多的灰，他几乎要适应这样的生活了——每天守着一座沉默的冰棺，注视着一个触摸不到的人。这是一种麻木的感觉，时间走得那么慢，又那么快，他躺在缓慢滑行的舱里，有什么在拉扯着他，不是很紧，像一阵风。有时候伏地魔走进盥洗室，看着冰中的男孩，他会忘记他是谁，他为什么在这儿，他的纯洁和冰冷来自哪里、又将如何消亡。但有时候他穿过盛夏的夜晚，嗅见后花园里飘来的蔷薇香气，他又回到了无数个白昼之前，那个男孩披着他的外套站在树旁，像一只青涩的花苞。他忽然从梦中惊醒，意识到自己已经坚持了那么久，可他还是如此、如此地思念，思念他柔软的金发，思念他快活的身影，思念他忽如其来的坏脾气，思念他肤浅又无趣的爱好，他发疯了似的思念，思念背后又是无尽的空虚。

德拉科是什么？他在房间里焦躁地踱着步，这个念头折磨着他，令他倍感煎熬。德拉科是什么，他为什么忘不掉他？他为什么要把他冰冻起来，不直接把他杀死？……他应该杀死他，他犯了最重的罪，他应该赐给他一杯毒酒。他应该杀死他，没错，就应该这样……他这样想着，却迟迟没有动作。他意识到，曾经他的怀里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温暖而炽热，现在它们去了他的心里，在他的灵魂中燃烧。

这种燃烧的痛苦在德拉科生日那天达到了顶峰。那是德拉科被冰冻后的第二个生日，第一个生日他烧光了房间里枯萎的花。房间里的蔷薇一直都由德拉科培养，他从来没有碰过。在他消失后，它们纷纷枯死了，也带走了他的一部分。他将它们从花瓶里拔出来，在外面的空地上点燃烧干净了，灰烬呛人的味道混合着腐烂的花香，就像德拉科给他带来的那种愤怒又失望的情绪。那时候他发誓要惩罚背叛他的人，他要永远将他冻在冰里，剥夺他的所有自由，让他再也无法违抗他。可渐渐地，这种念头随着蔷薇的开谢而淡去了，他更多地想起他们相处的瞬间，一瞬间在他脑中有无限那么长。

他的药彻底用光了，后来四处搜罗材料又做了一些，也很快就告罄。伏地魔打开保险柜，将放在最深处的一瓶酒取出来，拿着它走进盥洗室。他在冰棺上坐下，贪婪地注视着男孩光洁的脸颊，把酒瓶和一只酒杯放在冰面上。这是他最后一瓶收藏品，里面装着德拉科的旧血——他还属于人类时的血。他只尝过一次，在血宴那天，时至如今已经逐渐淡忘它的滋味了。

伏地魔打开尘封的瓶塞，他体内似乎有一个东西跳了一下，吸血欲如同一条蛇攀了上来，倚在他的脑后等待。伏地魔将酒杯倒满，盯着棺中的德拉科看了一会儿，低头尝了一口。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爽感涌过全身，令他浑身震颤。血已经冰凉，但它的味道却变得更加香醇，青涩、年轻而甜蜜，他能尝到男孩心脏的滋味，它在他的灵魂中跳动，快乐而振奋，叽叽喳喳地对他说着话。伏地魔又喝了一口，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响了，他真的感觉到他存活在他的体内，他的血液与灵魂之中，与他的欲望之蛇相缠。他一饮而尽，又倒满了一杯，毫不犹豫地灌了下去。这是个错误的决定，他想，他的大脑中充斥着吵闹的声音，这种吵闹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这些都是假的，是他灵魂中的回响，他触碰不到真的德拉科，他触碰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