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正因此处乃是‘沅江’。”

话音刚落，忽听江面上飘来一阵轻柔的歌声，那歌声空灵婉转，情意绵绵，相隔虽远，却吐字清晰，只听得是：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随着歌声逼近，远处也逐渐显现出一个女子身影。只见那人穿着一身杏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容貌娇美，肌肤嫩白，吟唱间，神态甚是悠然。

她踩着一根青竹踏江而来，每唱一句，身影便近了许多，直到最后一字落下，已然到了岸边。她轻飘飘地上了岸，脸上还带着微笑，手中拂尘轻轻一扫，身后那带着“沅”字的大招牌便整个炸裂开来。

霎时间，岸边的商家货船全乱了起来，人们惊慌失措地四处躲藏，路小满将杨过往后一送，嘱咐了句“当心”便神情凝重地迎了上去。

又见那杏袍道姑接连挥动拂尘，短短时间便毁了好几间货栈船行，还兀自笑着不欲停手。路小满用白绸带起一把石子，猛力一抽，将数粒石子全部朝她弹射过去。她这一招只是为了逼人停手，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因此那道姑用拂尘一甩便将石子尽数挡下，而她也终于注意到了路小满。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行事？”

她收了拂尘，见来人是个美貌的小姑娘，不禁冷下了神情。

“阁下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赤练仙子？”

路小满含笑问道，扫了眼周围被她毁坏的货船残渣，又道：

“不知这沅江上的百姓哪里惹到了阁下，竟要被如此痛下杀手？”

“哼，我曾立过重誓，谁在我面前提起那贱人的名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与这些人没有过节，怪只怪他们的招牌上带了这个臭字，如今你也提啦，你可准备好赴死了么？”

语罢，她忽地跃起身子，拂尘一扬，银丝被注入了内力，登时变得鼓劲挺直，如一杆花枪般向着路小满当胸刺来。

路小满翻身后仰，在空中轻摆腰肢，已然避过她的拂尘，又抬掌向上一拍。李莫愁来不及收势，眼见着这一掌就要落在她腹上，最后关头，她竟生生一扭，如一朵杏花般在风中柔软地一颤，避开了那柔腻温软的手掌。

掌风带起她的一片衣摆，打在她身后的一杆桅杆上，只听得“噗”的一声，桅杆竟拦腰折断了。李莫愁心中一寒，这才收了小觑的心思，出手越发谨慎狠辣起来。

以落英神剑掌对赤练神掌，以弹指神通对冰魄银针，以缠对缠，以刺对刺，顷刻之间，两人已过了百余招。路小满虽无兵器在手，但丝毫不见落于下风，她以九阴真经的内力催动桃花岛武学，招式浑厚，身法飘逸，招招留有余力，倒像是在和她演练一般了。

李莫愁也心知短时间内奈何不了她，不禁更加心浮气躁。想她堂堂赤练仙子，叱咤江湖已快满十年，不说全无敌手，却还从未吃过大亏，如今竟被个小女孩耍得团团转，心中实乃大恨，出手间也逐渐乱了章法。

又一交锋，路小满避开她已后继无力的拂尘，欺身到近前来，拈起兰花拂穴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拂，同时左手指尖轻点她右臂内侧，笑了一声：

“撒手！”

李莫愁只觉得手腕一麻，拂尘便脱手而去，再一眨眼，就见那美貌少女已立在她几步开外，手上转着柄拂尘，正抿嘴朝着她笑。

“李道长，快瞧瞧，你的小脸蛋可破相啦。”

李莫愁一惊，这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低头往地上的水坑一照，就见自己白嫩的面庞上印着三个红通通的手指印，看着甚是滑稽。她心口一噎，只觉自己的郁气已积至头顶，不禁仰头怒啸：

“气煞我也！”

话音刚落，路小满忽地察觉到身后劲风袭来，同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师傅！我来助你！”

她正欲转身，就见旁边另一道身影斜斜刺来，与那人先一步对上。

“休想伤我姐姐！”

杨过手持一根断树枝，气势汹汹地与那人缠斗起来。

来人正是李莫愁的弟子洪凌波，与她师傅擅长掌法不同，她舞着一柄长剑，姿势优美，剑势却凌厉非凡，只是根基尚浅，招式还有些稚嫩。

这倒是个能让杨过练手的好人选。

路小满这么想着，便安静地立在一旁观看，也不去管旁边虎视眈眈的李莫愁，只管指点道：

“过儿，刺她下盘。”

“右转半步，击其肋下三寸。”

杨过身手灵活，将一根树枝舞得虎虎生风，与那长剑相交数次，但因其中注入了九阴内力，竟未折断。洪凌波惊怒交加，一时不察被他扫到了腕骨，长剑霎时脱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