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是峨眉传人。

张无忌敛下眼中的晦暗情绪，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韦一笑和杨逍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此时路小满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误会了，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她光大峨眉并不是为了灭绝师太，而是为了自己，只能说灭绝师太的遗言内容与她的任务目标有重合之处，但其他不相干的，比如嫁给宋青书争取武当派的站队等等，她就不会去管了。

所以她对师父的话向来是选择性听从，而不是言听计从，其实周芷若也是，只是她们俩性情柔顺，一向很好说话，给人的印象已经固定，不太容易被察觉罢了。

这也算是一门以柔制刚的功夫。

路小满与宋青书聊了一会儿，随后便回房打坐歇息，没过多久周芷若也回来了，她脸颊红扑扑的，神情羞涩又紧张，看起来就如一位真正的怀春少女一般。

她的目光在周芷若脸上停留了几瞬，眨眨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晚间明教在船上设宴，说是为教主张无忌接风洗尘，作为客人的路小满三人自然也不能拂了主人面子，只好出席，但她以“要替师父守孝”的理由婉拒了旁人的劝酒，独自缩在角落里剥花生吃。

周芷若和小昭坐在一处说话，而宋青书就没那么好运了，正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拽着拼酒，但他时不时扭头看路小满两眼，一副要时刻确认她安好才能安心的模样。

“那小子怎么回事，你真与他私定终身了？”

韦一笑晃悠到她身旁，借着酒杯的遮挡哼笑道。他的语气一如既往不太正经，这句话也只像是随口一问。

路小满睨他一眼，同样开玩笑般地说：

“宋师哥是我师父给我找的靠山，如何？”

韦一笑一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灭绝师太不至于如此吧……”见路小满目光澄澈地望着他，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几经抉择，心烦意乱地捏紧了拳头，“我去将他杀了！”

她掩着唇，睁大了眼，十分惊讶的样子：

“做甚么喊打喊杀的，好生粗俗。”

“…………”

韦一笑的脸顿时黑了，他心气不顺地灌了好几口酒，本想借着酒意气势十足地瞪向路小满，给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点教训，但是一对上她那双带着笑意的明亮双眸时，他便猛然熄了火。

不知不觉中，他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酒酣正浓，屋子里的气味越发让人难以忍受，在场的本就只有三位姑娘，这一大屋子臭男人，混着酒菜发酵出来的味道简直臭不可闻。小昭和周芷若似乎去做醒酒汤去了，路小满便独自走到甲板上透气。

月色宜人，海风阵阵，银色的海浪从远处一层层荡漾而来，轻轻拍打着船舷。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一望无际的大海中也倒映着一轮圆月，海水纯净而轻盈，闪耀着锦缎般的光辉。

人与自然相比，总是显得很渺小的，好在路小满并不妄自菲薄，也不狂妄自大，她只是站在月华下静静吞吐着气息，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光。

身后传来细不可闻的脚步声，接着她肩上一暖，一件柔软的白色狐裘落在肩头，来人温柔又克制地说：

“外面冷，别着凉了。”

路小满没回头，甚至都没睁开眼睛，只轻声问道：

“张无忌，你想当皇帝吗？”

沉默良久，来人忽然低低笑了一声，

“我所求为何，你心里难道不知？”

“别跟我打哑谜。”路小满厌烦道，只要张无忌乖乖配合，不故意捣乱，这个任务就是十拿九稳的了，她不在乎皇帝由谁来当，或者说，由谁来当都一样，只要确保那人上位后不会对峨眉下手。

这般想着，她便开口问道：

“你可知晓我在桃花岛上找到了什么？”见张无忌沉默不语，她咬了咬唇，继续循循善诱地说，“郭靖黄蓉夫妇殉城前留下了倚天屠龙计划，这桃花岛上存放着他们留予后人的武功兵法，《武穆遗书》是昔日岳飞将军用来抗金的兵书，如今用来抗蒙也是物尽其能，你想要么？”

“你若愿意给我，我自然很开心。”

张无忌淡淡微笑着回应，面上滴水不漏，叫人难以看出他的真实情绪，也猜不透他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路小满觉得，如果是原书中的那个圣父张无忌，他说自己无意于皇位倒是能相信的，但面前这个嘛……看他对待官配赵敏都不假辞色的样子，这样心思深沉的人真的会为了美人而放弃江山吗？

更何况，她其实一直搞不懂张无忌为什么会迷恋上自己，他不喜欢像赵敏那样热情奔放的女子，也不喜欢小昭的温柔小意，对周芷若那种出尘绝艳的仙女款妹妹似乎也不太感冒，他说他只喜欢路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