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晚辈刚才听见峨眉派的师姐说‘师父和师妹还在上面’，所以就寻来了，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路师妹她……”

“你放心，小满没被抓来，她一贯机灵，不会有事的。”灭绝师太似是很满意宋青书紧张的态度，冷硬的面容缓和下来，嘴角甚至还溢出一丝微笑，“我灭绝一生坦荡，临了惟有两位爱徒放心不下，”她边说边望向神情悲苦的周芷若，语气欣慰道，“芷若今后要担负起峨眉，算是有了安身之处，小满却还漂泊无依。她是个孤儿，没有什么父母之命，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师父的今日就替她做一回主。”

宋青书默默听着她说话，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不觉连呼吸声都屏住了；周芷若也睁大双眼，直愣愣地瞧着她。在两人的屏气凝神中，灭绝师太恳切说道：

“既然你如此重视小满，又是武当的青年才俊，将来定也大有作为，我便将徒儿托付于你，你可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

…………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灭绝师太三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野当中，下面心急如焚的武当与峨眉众人忙不迭地大声呼喊：

“师父！”

“青书！”

“芷若！”

“太好了，他们没事！”

张无忌气沉丹田，朝三人扬声道：

“师太！周姑娘！宋师哥！请你们一个一个往下跳！”

看见儿子平安无事的宋远桥也一脸激动地说：

“青书，不要害怕！听你无忌师弟的！”

宋青书闻言看向了身旁的灭绝师太与周芷若，只见后者眼角微红，表情茫然又无措，而前者则沉着脸朝他点了点头。

他深呼一口气，握紧袖中灭绝师太亲自交给他的“信物”，仿佛获得了无尽勇气一般，高声回喊道：

“是！爹……孩儿这就下来了！”

说完他便纵身往下一跃，张无忌忙抢上前去稳妥地将人接住。

“还好吗？”

他的语气中含着淡淡关切，宋青书惊魂未定地点点头，道了一声谢，随后便被抚着胸口心惊胆战的宋远桥给接了过去。

宋青书平安落地后，高楼上就只剩下灭绝师太和周芷若了，峨眉的人都在催促她们尽快跳下来，灭绝师太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制住周芷若的小臂，瞪着眼睛厉声道：

“芷若！记住你答应为师的话，还有你师姐，她若不想叛师叛教，必要完成师父的遗愿！若你二人违背师命，师父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师父……！”周芷若泪眼婆娑，哽咽地连连摇头，灭绝师太不耐烦再听她说什么废话，直接抱着人跳了下去。

底下的张无忌做好了准备，正要施展乾坤大挪移接住两人之际，灭绝师太却忽然转身同他对了一掌。他一时不察，动作停滞片刻，再想过来抢救时已然晚了。

众人便眼睁睁地看着灭绝师太抱着周芷若仰面摔下，直直砸落在地。

“师父！！”

“师太！！”

一大群人惊呼着围了上来，被灭绝师太护在怀中的周芷若安然无恙，一根头发丝也没伤着，而她自己却是五脏俱损，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莫说峨眉了，就连武当众人的脸上也尽是震惊悲恸。

“师太，你这是何苦啊？”莫声谷痛心疾首道。

灭绝师太摇摇头，惨淡一笑，抓着周芷若的手也无力滑落下来。弥留之际，她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徒劳地涌出一股鲜血，最后便只费力朝周芷若望了一眼，接着她头歪向一边，整个人没了生息。

“师、师父！”

周芷若浑身一震，神情恍惚中夹杂着凄楚，她强忍着悲伤抱起灭绝师太的尸身，面向众人，顿了一会儿才开口：

“今日……尊师灭绝圆寂于此，小女子周芷若继任本派第四代掌门人，请各路英雄悉知。就此一别，容后再会！”

她踉踉跄跄地抱着灭绝师太离开了，其余峨眉弟子也连忙跟上，一行人在火光中渐行渐远，背影中透露着决绝与悲凉。

宋青书默然无言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身体是冷的，心口却一片火热。

秋风卷落微黄的树叶，万安寺外泛起阵阵凉意，今夜这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

路小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正值夜里，她身处大都城郊外，猝不及防的大雨顷刻间将她淋湿大半，她抖抖衣衫，干脆也不拿雨伞了，寻了个有人的方向便慢悠悠朝那边走去。

不远处有影影绰绰的火光与含糊不清的说话声，临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峨眉的人在这里火化灭绝师太的尸身。

她站在黑暗中静静看了一会儿，并没有急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