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姐姐竟是这样看我的。”孟二小姐自嘲一笑，道：“张家的孩子，我还能生生抢了不成？”

她说着，忽是脸上一哀，到张孟氏身旁矮了身，抬头乞望她道：“姐姐我答应你，三年！就三年！你将堂儿过继我三年，待我生了儿子，自当还你个囫囵的。”

“你快闭嘴！”张孟氏一听她果然是这个主意，一把挣开她气急道：“我早听闻那周春富但凡是桩生意手上都不干净，他周家无后，那是他的报应！你既无生养的命，就……就该认了！”她急急喘息，却是不敢看那孟二小姐一眼，只管紧紧将两个孩子搂着：“不生不养，也不用遭那份罪，依旧年轻貌美享乐富贵有什么不好吗？”

“周春富若当真纳妾给他生个儿子，我还能享什么福图什么乐！”孟二小姐顿时失声痛哭，噗通跪倒在张孟氏身边，哀戚戚道：“姐姐，亲姐姐，就三年，多一天我也不多要，我求求你了！”

张孟氏低头看着怀中儿子懵懂的模样自是不舍，固执拒绝道：“你别说了，快回去吧，我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你！”孟二小姐眼见软的不成，当下便甩了脸冷道：“姐姐既如此无情，就莫怪妹妹无义了。”

张孟氏一惊：“什么意思？”

那孟二小姐擦了眼泪，居高临下顿时气势变了：“听说张家早前有一批新茶私运，似乎是叫那知州扣了吧？你说周春富手上脏，这张家的生意又有几桩干净的？张家官道路窄，日后怕有得是吃不完的亏了。”

张孟氏不知亲妹何时竟变得如此势力，顿时惨白了脸：“你……你怎么能……”

孟二小姐望了那小堂儿一眼，一时竟又换上一副笑脸：“你这大儿子天生的体弱多病，我瞧你养得辛苦，定也是更不舍一些。倒是堂儿眉清目秀同我有些眼缘，姐姐以为如何呢？”

☆、02

小堂儿离开张家的时候不过才刚过完三岁生辰，他并不知道离开母亲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是小姨喜欢自己，想带他回去住上一阵。张府的管教甚严，小堂儿平日里憋得不行，一听能走，自然一口答应。

周家的家资远胜张家，家府不知比张家大了多少，一眼一看根本记不周全。小堂儿不敢乱跑，规规矩矩跟着周孟氏，一双大眼睛四处打量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周孟氏本就心情甚好，瞧他这小模样可爱更是喜欢，拉着他的手道：“堂儿，你可听好了，从进了这大门算起，你日后只可管我叫母亲，不可再叫小姨了，知道吗？”

小堂儿虽有疑虑，可不敢问为什么。不过他也机灵，换了个说法问：“那我自个儿的娘亲呢？”

周孟氏本意也非真要抢小侄儿当儿子，自然应他道：“你娘亲还是你娘亲，谁还能抢走呢？你就在这儿住上段日子，待想家了，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堂儿乖乖点头，半点也不驳话。周孟氏见他如此乖巧，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交代身旁丫鬟春梅：“你去告诉老爷，就说我把小少爷接来了，这就带去见他。”

春梅清脆应了声，忙就跑到前头去了。小堂儿见她跑远，这才问周孟氏：“嗯……母亲，你要带堂儿去见谁？”

“去见你父亲。”

小堂儿因是遗腹子，对父亲没有一丝印象，如今忽然多了个父亲，他又激动又期待。

可周春富却不一样。

此刻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整个人闷闷不乐心事重重，恰巧这时候春梅进来，面上却很是欢喜：“禀老爷，夫人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周春富看得心里烦，甩甩手，全不爱搭理。

春梅也不识趣，又道：“夫人把张家的小少爷接回来了。”

周春富一愣，抽了口凉气。

他想起当日，也是在这个书房，他与周孟氏两厢对坐。周孟氏泣不成声，他长吁短叹。

“夫人呐，你说我把你娶进我府中有多少年了？三年，三年了啊！你……你给我养下一儿了吗？……哎，没儿子，来个闺女也行啊！这无儿无女，我要你何用？”周春富光说，可眼睛也不敢看周孟氏，越说越轻：“按理此事我也无须你来答应，毕竟谁人家里没个三妻四妾……”

“周春富！你别太欺负人了！真当孟家好打发吗？”再看周孟氏早已红了眼：“公公在世说我们不生，婆婆在世说我们不养，不生不养那是你们家的德行，难不成还全赖我么？想纳妾，你做梦！”

周春富也是气在肚子里不吱声，只听得周孟氏说要从亲姐那里过继一个儿子来。周春富本是不答应的，毕竟再过继那也不是亲儿子，可不想周孟氏竟当真一意孤行，将那张家的小少爷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