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家伙就长得不好看才被叫猴子的,现在这样眼泪鼻涕一出来,可把织田信长恶心得够呛, 刚才升起的一丝离别的哀伤之情, 就此烟消云散。
“猴子!”她忍不住呵斥了一句, “在把你的眼泪鼻涕擦干净之前, 不准靠近我十步以内。”如果不是嫌脏, 她真想把这只猴子踹到天边去。
“嗨, 嗨。”木下藤吉郎抬起袖子就往脸上糊, 织田信长想也不想掉头就走, 简直够了, 更恶心了。
好容易离开木下藤吉郎的“攻击”范围,织田信长转个头, 又看到了另一张泪水纷飞的脸。
那是每次作战都十分英勇,总要冲到前面的柴田胜家。
虽然这家伙长相比木下藤吉郎好那么一丢丢,但这一丢丢在织田信长眼里也有限得很, 谁耐烦看留着一把大胡子的男人泪眼汪汪的。
还和那猴子一样,把鼻涕都哭出来了。
感觉受到了暴击的织田信长立刻转身就走,准备去斋藤归蝶那里洗洗眼睛,虽然小蝶儿肯定也有些伤心,但美人垂泪怎么好过这些男人痛哭流涕了。
没想到穿过回廊,又撞上另一个眼睛通红的大男人。
织田信长嘴角抽了抽,很好,没想到连恒兴都这样,她该称赞她家妹子实在是魅力超群吗?
好在池田恒兴本身长相端正,眼眶微红的样子也不像前两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所以织田信长才没给予他同样的待遇。
“主公大人。”看到织田信长,池田恒兴忙往走廊旁边一跪。
织田信长走过去,“快把眼泪收一收,像什么样子。”话是这么说着,但语气并不严厉。少年知慕少艾,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不会因此发怒。
当然像猴子和柴田胜家那样的就不用了,辣眼睛。
“抱歉,主公大人。”池田恒兴忙使劲擦了两把眼睛,掩饰道,“市姬大人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只是有点担心。”
“我知道。”织田信长随意的在回廊上的栏杆上坐了下来,不算铭心刻骨,只是如同春风拂面一样的悸动,甚至来不及表达,可能连自己都不甚清楚。
嗯?她原来也挺有浪漫的一面的嘛。
“我,我其实并没有……我不是……”难得平时里沉稳可靠的人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织田信长嘴角扬了扬,“不用说了,我知道。”
织田家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她的奶兄河尻秀隆是一个,她的另一个奶兄池田恒兴也是一个。
没办法,谁叫这种事瞒得了谁也瞒不住奶娘,而身为织田家的少主,她的奶娘就是多,有问题吗?
要论起信任程度,这几个知情人在织田信长心目中的排名,绝对是最靠前的。---
当然感情也是不一般。
自家主公大人难得温言细语,池田恒兴跪在织田信长脚边,抬头看人,春日暖阳下,她的表情很温和,看起来竟和市姬大人有几分相似了。
池田恒兴低下头,眼眶再次红了。还好,主公大人不会出嫁,还好,他能一辈子追随主公大人。
完全不知道池田恒兴这一刻思维滑向深渊的织田信长失笑,伸手安慰的拍了拍自家奶兄的头。
虽然织田家最尊贵的公主出嫁会带起离别之情,但到底结婚也是喜事,织田信长也并不是会儿女情长的人,在唏嘘过之后,就放下此事。
现在有了浅井家的支持,她已经可以上洛了,但这个上洛怎么走法,也是个重要问题。
名不正,则言不顺,哪怕她有实力,也得举上一杆大旗才是。
有时候人的运气大概就是这样极佳,这天在织田信长和竹中半兵卫下棋的时候,就有人来报,有自称是足利义昭大人的使者,求见主公大人。
竹中半兵卫执棋子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将棋子轻轻放下,“主君运气极佳。”这大概就是想瞌睡就来了个枕头,织田家才开始商讨上洛事宜,有人就送来了最有利的梯子,而这梯子,会助眼前之人扶摇直上。
织田信长虽然领会了竹中半兵卫的意思,却并没有立刻有什么反应,她拿着棋子的手中把玩着,织田家的家督很沉得住气,“义昭大人派使臣来,朝仓家就没有为难他吗?”一如既往亲切得很的语气,就像当初称呼今川义元一样,谁能听出这位从来没见过足利义昭呢。
竹中半兵卫端起旁边的茶来喝了一口,自从到岐阜来之后,虽然他也经常在心底吐个槽,主君实在是懒散没规矩,但仍旧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不少,没有了表面上严苛的礼仪束缚,这位天才军师越发显得自由随性的洒脱了,反正他家主君在这种小事上也不在意嘛,“只怕现在朝仓家当这位足利义昭是个烫手山芋,十分之想送出去,但却没人愿意接手。”他放下茶杯,“而这位将军之弟要留在朝仓家,朝仓家也奈何他不得,他可是名正言顺的将军继承者啊。”请神容易送神难,朝仓家不是没有上洛的野心,是没有上洛的实力,空有这么一张好牌,也只能烂在手里,还只能看着他在家里作威作福,真是让人同情半秒钟不能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