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裴水】别后(45)
师无渡伸手接住,正是水师扇。他展开一看,竟发现中间那道裂口处打了个补丁,虽然针脚粗糙、形状歪扭、一看就知道是赶出来的,但填补的材料却是昆仑天蚕丝,与当年制扇时所用的原料同出一源,乃是万金难求的珍宝!
水横天诧异万分,看向贺玄。贺玄哼了一声,一边收拾桌案一边嫌道:“剩的边角料而已,顺手糊一下。省得待会儿你拿个破扇子再成拖累!”
“边角料?”师无渡敏锐地捕捉到些许字眼,“你之前还补了什么?”
黑水沉舟哪料到他问这个,顿了一刹,声音低下来:“…反正不是你的东西。”
师无渡知自己猜得没错,顿时不吭声了。贺玄也沉默,垂眸望着案上镂空的如意云纹风灯,片霎出神。犹记那时铜炉山还未开,三界一锅粥似的乱。他心也乱,锁了岛却无心修炼,或枯坐大殿中,或长跪灵位前。鸦色重云将日月星辉阻挡,汪洋墨涛成了隔绝一切的藩篱;潮汐日复一日地起伏涨落,像是替此地主人呼吸着,同他一起沐浴百年的寂寥。这般死气沉沉的隐秘天地,唯一拦不住的只有风了——弗需乘棺,踏着水就能轻悄去来。息吹微凉,成绦成缕,飘到温热的灯烛旁、绕在冰冷的十指间,看那一丝一线绵绵交错,填补着一段又一段不眠的长夜。收过针后,扇子被轻轻搁在石案上,碰出喀嗒一声清响,和着冥府外萧萧的风、沙沙的浪,却衬得孤旷的越发孤旷、迷茫的愈加迷茫……除了音容笑貌,一切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而今风师扇如新、长命锁如旧,贺玄握在手里,心头却荡然一空。
黑水沉舟搁置前嫌,将水师扇交还后,便与师无渡一道踏进缩地千里阵,重返铜炉山。
咒枷废除,仙乐功体复原;时隔八百载,花冠武神终于再展英姿。
贺玄一路,水师与明光一路,四人从三方同时进攻。数招过手,白无相知大势已去,可愈至末路愈是心坚,竟要玉石俱焚。
为祭极招,他不惜自燃魂魄,催起烈焰冲天。俶尔岩化山熔,赤浆剧荡,曛炎飞火如银花夜放,看似轻若鸿毛,实则势重千钧。
渊火飘拂身畔,触则惊爆,流金铄石,炙身烙魂,竟是前所未有的凶险。莫说金行难熬,连水势也有蒸腾削弱之迹,而白无相所驱之火愈发盛旺,花城与南宫也来助阵,居然还是无法压制。
眼看不好,贺玄也透摧魂力、强拔修为,欲分出一注灵力持运土系法咒——因土赖火生、又能生金、金再生水,他便欲以自身为载体中转输出,如此即可化火为己用,环环加持,使得水势长促。
贺玄本是怀着自毁魂体的决心,不料出招之时被花城和师无渡看出意图。这二人眼疾手快,同时各添法力相助,竟助黑水沉舟逼通了进阶关隘,修为更上层楼。只是因灵力骤进、尚未冲凝,取火时又受燎热灼烤,他丹田酸胀、经脉钝痛,还得一手涵水诀、一手持土咒,委实撑得辛苦。
贺玄舍命开源,其他并肩作战之人自是不会辜负这份苦心。白无相乃强弩之末,纵使魂力之威飙汗一时,也终有耗尽的时刻;捱过最险恶的当口,致命威胁不攻自破。
最后一击是由仙乐挥出的。厄命贯透白无相心腔,神氛鬼气交迭侵迸,彻底摧断了他祭招后负创更甚的残败灵脉。
七窍顿时漫出殷红鲜血,白衣祸世身形开始破碎,从足尖开始,一路向上,星星点点地散成絮火飞烟。他直视着谢怜,眼中无怒无愤,也无不甘;暮景残光不损那份孤桀,却在那染红的双目里添了些别的东西,像是戏谑的怜悯,也像是解脱的自嘲。
几番欲言又止,直到枯魂将要消弭殆尽,白无相才挤出最后一丝灵力护住丹田,随后怆然大笑:
“既然今日世上无我,那以后也别再出一个我了!”
遗声乍止的瞬间,穹庐焰场上下俱静。下一刻,诛心剑锵然坠地。而清越激声中,一小团白光从白无相灰飞烟灭处缓缓落下。
唯恐死灰复燃,众人皆不敢掉以轻心。而谢怜上前将之拾起时,竟发现那是一枚神格,澄净未染丝毫鬼气。
将神格攥于手中,仙乐太子隐隐觉察它与旁物有所联系,便闭了眼仔细感应,居然发现那股气息属于梅念卿!顾不得思考原因,他忙循着神格去寻师父。而众人找到梅念卿时,他身处之地与困魔阵阵眼的卦位截然相反,周身布着层摇摇欲坠的固魂的结界,仍旧昏迷。
谢怜揣起神格,触到阵法的一瞬间,结界自动溃散。他赶紧将梅念卿扶近怀里,诊脉探查,发现魂魄有损伤过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