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口开了个玩笑，低头又啃了一口苹果，并没有注意到转身走向浴室的人脸上的那点不自在。

想什么马尔福呢，我肯定是太累了，才会被这个家伙给带歪了。

哈利抹了把脸，悄悄对自己说。

可有些东西不是你刻意的不去想，就能够避开的。

或许是因为白天提到了那个人，当晚哈利迷迷糊糊的睡着后，又陷入了一个清醒的梦境中。

马尔福庄园气派的大厅里，还很年轻的黑发少年被揪着头发，拉扯到了铂金发色的少年面前，一张脸肿得简直不成人形。

“……德拉科，过来，好好看看！你是怎么想的？”

在场所有人都盯着他们，等待一个肯定的回答。

哈利打量了一会儿那些或是畏惧，或是兴奋，或是贪婪的脸，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德拉科身上。

当初他满心都是愤怒与恐惧，现在处在旁观者的角度才发现，那人骤然收缩了一下的瞳孔，和强自镇定的表情。

德拉科·马尔福会认不出哈利·波特吗？

开什么玩笑呢，恐怕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他看着两个少年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了一下，就那么一两秒钟的时间，灰蓝色的眸子首先移开了视线。

“我不知道。”德拉科的声音有些发颤，转身朝壁炉旁的纳西莎走去。

“谢谢。”

哈利轻声的说道，为那个明明很害怕，也清楚马尔福家族当时的处境有多糟糕的少年，冒险说的那个谎。

场面因为他不确定的态度，变得有些嘈杂，贝拉特里克斯出现后更是乱成了一团。

哈利没有去看那些已经经历过一遍的，他和朋友们狼狈不堪的那段往事，而是踱步来到了德拉科身边，认真又好奇地观察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白纸，嘴唇紧紧的抿着，不见一点血色，明明没有给混乱中心的黑发少年一个眼神，却明显的，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

“你在担心我吗？”哈利戳了戳他的脸，手指头落空了也不在意，慢慢的收了回来，“还是在担心……会被处罚？”

他叹了口气，很小声地说：“我曾经也想过……连赫敏和罗恩都没提……”

他们逃脱之后，匆匆赶回的伏地魔没能如愿见到被俘虏的小救世主，暴怒之下会怎么处罚失职的属下呢？尤其是和哈利·波特接触最多，却认不出他的那个人？

黑魔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领导。

哈利坐在了德拉科隔壁的沙发上，看着赫敏被那个疯女人死死的抓住，追问食死徒在他们帐篷里搜到的格兰芬多宝剑从何而来，自己和罗恩却被押往地牢，不停的挣扎着向后望。

身边的人轻微的吸了一口气，哈利偏过头看去，又一次在德拉科脸上，见到了那晚他用魔杖指着邓不利多时，那种快要被痛苦和绝望逼到崩溃的表情。

纳西莎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了他肩上，微微用力按了按，像是无声的警告，又像是无力的慰藉。

“你在担心我。”

哈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背影，神情慢慢的变得有些茫然。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说出来甚至会让许多认识他们的人发笑的念头。

梅林啊，太自作多情了。

贝拉特里克斯已经开始用魔咒折磨赫敏，一道道血痕在她的额头上刻下“杂种”这个字眼，好友凄厉的尖叫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抽出魔杖。

在袖口处摸了个空，脸色铁青的哈利才想起这只是一个梦境而已，那些伤害，在多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了，他根本就无力阻止。

眼前的画面在冰冷的愤怒下开始坍塌，他深深的喘了口气，猛然睁开眼时，窗外天色蔚蓝，晨光舒缓，微风吹过树梢时，摇曳出一派安然静好。

哈利的眼神恍惚了一下，那些血肉被撕裂的画面，似乎还带着令人骨头都发冷的细微声响，不停的在脑海中回荡着。

他一把掀开了被子，跌跌撞撞的冲进浴室，弯下腰对着洗手盆干呕起来，明明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还是停不下来。

直到胃部翻滚着抗议，哈利才慢慢直起身子，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回到卧室后，他在床头柜翻出一个白色小瓶，倒出两个药片，连水都没喝就急忙咽了下去。

房门被咚咚敲响，小泰迪活力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教父！起床时间到啦！我今天要穿有独角兽的那件外套！”

哈利慢慢关上抽屉，打开房门后，将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抱了起来。

“当然可以，”他笑眯眯地亲了亲泰迪可爱的小脸蛋，“又是周末啦，我们去陋居找罗丝玩儿，好不好？”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