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同人)【夏五】铁城墙(75)
在严丝合缝的温度中,他听见五条叹了口气,似乎在斟酌措辞。
“个人选择罢了,你无权指摘。”五条说,“谁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先背誓的是她,抽身而出的也是她,阶层差距太大的关系本就无法长久,端看这封回信要怎么写了。”
他们掌心相贴,夏油只觉出心底沉甸甸的凉。
他把几欲出口的“那我们呢”咽了回去,沉默地扣紧五条,迎着晚风踏上回家的路。
第三十四章 Chapter 34
第二天,夏油和五条再度造访东十四街。
黛安娜开了门,身上还是溅满油渍的旧围裙。漂亮姑娘的金发乱糟糟系在脑后,眼窝青了一大块,面颊还残留着细长的血痕,无需言语便能叫人明白前一晚发生的事。
“二位稍等。”她疲惫地扯出笑容,返身进屋,出来时递过一封信。
麻雀栖在电线杆上,啼鸣几声又扇翅飞离,陈旧的信封掠过一小片阴影。
夏油接过,默了默,终究开口:“除了这封信外,你还有什么话……要我们代为转达吗?”
他问得慎重,五条仍有些不满地睇了一眼。少女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指尖攥紧布料,面上现出深沉的寂寥。
“没了。我告诉他自己已经订婚,与旧日情怀从此话别,再无干系。”她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个字几近跌入泥里。
雀鸟又飞走几只,羽翼划过空气发出清脆的哨鸣。电线摇晃,落在信封上的影子便也随之而动。
夏油维持着收信的动作,嘴角微微扬起,是个张口欲言的状态。但话语冻在肺腑,他察觉自己并无立场、也并无资格做出任何评判,因而木在原地,耳畔只听得见五条清浅淡然的呼吸声。
风撞进深蓝色的遮雨棚,黛安娜似乎从短暂的沉寂中找回些许力气,继续道:“我们本就不合适,怀抱奢望只会令业火烧得更猛,至最终粉身碎骨。我只是比他——比卡洛更早清醒而已,我们中间必须有一个人醒过来,及时止损。”
得益于舞团履历,黛安娜的修辞水平相当高。至少在夏油听来,那把愈发沙哑的声音恰如其分演绎出婉转的忧愁与决绝。事已至此,话也说到绝处,他们本应掉头就走,将信交给卡洛结束这单委托。
但出租屋的门板是那样单薄,从中传出的哀恸啜泣太过清晰,仿佛近在耳畔,令他如鲠在喉。
夏油自认从不是个善心泛滥的老好人,本不应为他人琐事忧心:可黛安娜与卡洛就像一面镜子,他得以从中望见自己和五条。他们身后是葬送文明的飘扬大雪与一道道高耸入云的灰色城墙,寒意刻骨,不得不退。
他不想退,他知道自己半步都无法退让;因此他在飘摇脏乱的东十四街决然开口,如同替自己做出决定。
“你就没想过别的办法吗?任何方法都行,只要不是现在这条路。”
黛安娜睁大眼,每一道憔悴的、苦闷而脆弱的细纹都堆积起来,压垮了昔日傲气,使那张美艳的面孔形如老妪。她半哭半笑,神情惨白迷惘,嘴中吐出尖刀似的答案:
“你又怎知我没试过呢?人们不见我挣扎、哀求、负隅顽抗,只道如今种种咎由自取,怪无可怪。母亲将我卖来十四街,何尝问过我的意愿?卡洛擅自对我倾吐爱语,令我沦陷于不可图中,又何曾真正顾虑过我?”
风声渐响,她伸直脖颈,眼中隐隐有了泪花,神色却沉淀下来,几乎形成某种沾满尘埃的坚毅。
邮递员们终究离开,与萧索的十四街渐行渐远。
夏油沉默不语,捂在怀里的信慢慢变成一袋冰渣,就要冻伤躯干。五条抬眼看他,似不解于这种一反常态的“多管闲事”。
他伸手去牵夏油,十指紧扣,像要煨暖那点刻骨的凉。
“戏剧落幕,舞者退场,聚光灯下的天鹅慢慢死去。但这只天鹅仅仅是万千天鹅中的一粒尘埃而已,既不出众也不独特,何必惋惜。”五条无谓道。他说这话时敛去神情,语调是惯常的漫不经心。
“你在怕什么?”他几乎笃定地发问,五指攥得更紧,似在讨要回答。
夏油听着他的话,想笑,却又始终无法顺利牵起嘴角。许是初春的风太冷,那抹笑意最终凝固,弧度发苦。
他终究无法忽视五条,不无落寞道:“我怕落得同样下场。昔日意气风发,天不怕地不怕,何种承诺都敢一口许下;最后却落得尘埃三丈、无人问津。”
“悟,我怕被抽去傲骨,怕跌入深渊,怕摇尾乞怜。我恐慌于窥见自己的未来,那将意味着信念倾覆与年华虚度,黄土吞没一切,无人得以善终。”
“我怕的东西很多,悟,我只是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