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犹如白昼的街道上，听着路过的行人口中不断吐出的话语，那细碎的声音，就像是在梦中的呓语。

那名叫织田作之助的作家描绘出的俗世画卷在他脑海中慢慢展开，虽然只是翻了几页，作为调查那夜被抹去线索过程中的必要信息获取，但没想到后劲反应会如此的大。

纵使对方执着于现实的笔，但现在笔下所描绘出的风物，却是和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交汇融合，又于这脱胎个世界。

那一个个小人物组成的美好，残酷，又真实烂漫的物语，获得新人奖也无可厚非。

如果真的觉得这并不是什么现实的话，那大概就是那位作家所处的世界和这个人世有太多的不同。

地上的灯河的璀璨的足以让人们忽略夜空的繁星，而诸如此类的人也会因执着于某物而忽略身边的某物。

不过时间，事件千千万万，道理似乎都相同。

中也在那繁华夜市的街头顿足，他并不是十分的想进去，只是觉得这样的活动真的是许久没有过了。

森先生还在的时候，在任务之余还能够用着轻松的脚步逛遍横滨。

看着一次次拍打着码头的海浪，享受一些本土葡萄酿制出的独特美酒，然后惬意地俯瞰着身处黑暗的这座城市。

回忆这些的他并非在埋怨前代首领那如地主剥削农奴的繁忙工作，部下忙碌的时候，对方也更忙，首领总是比部下要多操一份心，或者更多的心。

只是被选为护卫之后，他从外部的工作，就转到了内部。

在最顶层，那如同城堡一般，防御性极高的坚固的办公室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张高背椅的后面。

作为双黑时，还能够无所顾忌的打闹，作为上下级时，他们不算亲密的关系就像是中间被硬生生摆上了一条深深的海沟。

纵使自己能够跳过去，但那背转过去，急切的想要完成什么的身影，却狠狠拒绝了自己。

从此首领和护卫，似乎就此定格了。

在那如同鸟笼的最顶层，对方失去了言语，失去了笑容，失去了鲜活。

只是嘴角带着让人难以揣测而又恶心的笑容，在那手掌之下是处心积虑谋划而来的某种东西。

坐在那里的不再是首领，只是名为首领的奴隶。

奴隶。

到底是作为港口黑手党这个庞然大物的奴隶，还是成了某种莫须有之物的奴隶，他到现在都没能深入了解过。

只是在对方离开之后，那顶层让他觉得窒息的鸟笼也被打开了。

病室内似乎就此永远沉睡的人，嘴角只是带着满足，恬静到有种随时都会碎掉的虚幻的笑容。

那个时候的对方，真的安静极了。

不像是在顶层时如同死去一般的安静，而是真正的，就像是灵魂不在此地的安宁。

看着那样的场景，身边无数人都在悲伤的时候，只有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个滑稽的想法，大概这个睡美人没什么王子来吻醒了吧。

之后他便陷入了一种自责之中，而类似的自责也曾发生过。

部下死亡的时候，森先生死去的时候，在作为羊之王却被否定的时候。

他能够算得上优点的大概就是在愤怒难过之余，还能够自省，只是自省的效果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好。

没保护好的人，始终都没能保护好。

曾经自己发下的誓言，到底完成了几分呢，带着满足之笑希望离开这个人世的对方，是否就是自己将其变成了这个组织的真正的奴隶的呢。

中也看着脚下自己被昏暗的灯光所照射出的影子，那浑浊的，好似不似人型的影子，就像是藏在他这具躯壳内部的某种东西。

唉——

喉咙，身体，心脏，都发出了一阵阵的叹息，那叹息就像是潮汐一般，一遍遍地拍打上来。

他根本不知道这声叹息是为了什么而发出的，只是自然而然的，那不同于因为工作而带来的疲惫，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倦怠之意。

虽然他心里隐隐有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的答案。

但他并不想在这种被人盯防的黑夜之中吐出那种呓语。

中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一杯度数不错的酒让他状态稍微好了一些。

喝酒对他来说的确是放松，虽然他知道自己酒品挺差的。但差只是在喝醉的时候，在喝醉之前，他的感官被奇妙性地放大了。

他在路灯下的人行道上停下脚步，伸手冲着机动车道招了招手。

一辆被夜色包裹住的黑色汽车从身后的不远处驶来，副驾驶座的车窗被摇下来，冲这边伸长脖子的水蓝发的女子满是歉意地道歉。

“是你啊。”

他的记忆还算不错，对遇到的异能力者都能够记得清楚，尤其是遇见的这位小姐当时的情况有些危险而又让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