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犹豫了一下，终于轻声问道“霍先生约你我明天下午去他家……你去吗？”

王天风挑了挑眉“呵呵，你希望我去吗？”眉宇间带着难得的风流。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我话已带到，去不去随便你！”明楼把脸掉在一旁，脸上是大写的“不爽”。

王天风正了正西服下摆，好整以暇的道“当然要去，霍先生可是巴黎的名门望族，能有幸结识自然不可错过。”

明楼冷冷地讽刺他“是吗，看不出你这个疯子居然也是攀炎附势之徒？！”

攀炎附势之徒？原来在明楼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王天风的瞳孔微微一缩，心里徒然一凉，他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灯光下飘零的白雪，没来由的有些伤心。

瞥见王天风脸上一闪而过的哀伤，明楼心中也微微一惊，纵然极为短暂，但那种深入骨髓的哀伤绝不似作伪！此刻不免怔忡。

这疯子究竟怎么了？

明楼原本以为今天他一定会暗自跟踪自己，甚至去查霍启仁，但没想到今天的确有人跟踪却不是王天风，而这个本该监视自己的人却充当了“黄雀”的角色，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加入力行社以至于杀了那么多进步人士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在这一刻，明楼甚至莫名其妙的心疼起王天风来，从来没有好像现在这样渴望他是自己的同志，而不是敌人！

眼看着就快到公寓了，明楼突然道“前面停车！疯子，陪我下来走走吧。阿诚，你带明台回去，早点休息。”

“好的，大哥小心。”明诚虽然不无担忧，可也不得不服从大哥的安排。

走走？他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对我说吗？王天风点了点头，默然下车。

二人下了车，并肩走在雪地里，明楼不说，王天风便不问，谁也不开口，居然一时无话。

这疯子可真坏透了！明楼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洋洋洒洒的雪花“现在的中国就好像这个半空中的雪花，尚不知归宿。”

王天风心中在冷笑。呵呵，岂止中国？全世界都一样！即将被卷入一场空前的浩劫之中。

“或零落成泥，或飘散无踪，我们就真的无从改变吗？”明楼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王天风。

这家伙是在试探我的属性吗？王天风懒懒扬起嘴角，容颜飘忽“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努力改变着中国！”

“你真的这么认为？”明楼看着他的神情复杂，心情更复杂，只是此时的明楼又怎么能理解王天风大无谓的牺牲精神？他希望与王天风袒露心扉却不敢流露半分。

王天风静静地回望着他，笑容奇异，嘴角弯成叫人沉沦的弧度，但眼中寒光闪如流星，此时他的内心也是澎湃不已，纠结万分。

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说，却偏偏千言万语难以付之于口，他知道中国未来的危机，他知道“死间计划”的残酷，他知道自己忠诚的是家国天下，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如果真是十年前的王天风或许会一时冲动全盘托出，但实际上已经人到中年的他只能默然咽下了所有的委屈，继续伪装成冷血的、麻木的、效忠党国的……被明楼厌恶的那个“毒蜂”。

“不然呢？”王天风的面上闪着慧黠的光芒，眼波明灭间仿佛千万朵鲜花盛放与枯萎。

明楼不语，盯着王天风的双瞳风云变幻莫测，满天的星芒都落在他的眼瞳里，汇聚成无数流光暗涌，化为一片浓浓的墨色。

“原来如此。”他终于开口，语气冰凉刺骨。

终究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明楼低头轻笑着，笑自己自作多情，笑自己不自量力，笑自己天真幼稚，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从胸腔喷薄而出，瞬间溢红了眼眶。

见他面容失意惨淡，王天风心中莫名一阵灼痛，急忙道“虽说我是监视你的，但也是保护你的，我不会中统的爪子搭在你的身上。”

你屠戮我们的同志，摧毁我们的组织，溟灭我们的信仰，只保护我又有何用？！

明楼怔怔扬起脸，遥望远处灯火，寡淡的道“那谢了。”面色淡薄如雾，似一层冰凝结了表情。

示好被漠视，甚至察觉到明楼脸上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王天风颓然垂下眼眸，想起军校的那些斑驳的往事……静默不语，只是脚步略显踉跄。

第二天下午明楼交代阿诚等明台午睡醒来后带他出去逛逛凯旋门，然后便带着王天风向门口走去。

刚刚打开房门，却见明堂正站在门口，舒展手臂正打算按门铃。

“大表哥？有事吗？”明楼觉得奇怪，昨天不是刚刚见过面嘛，怎么今天就登门了。

明堂一张胖脸堆满了笑容“呵呵，听说你们今天要去霍公馆？虽说我们家是做香水的，但茶叶这块……呵呵，这两年我还颇有点兴趣，所以不妨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