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先生……”

起初是微不可闻的喃语，仿佛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一样，连呼吸都跟着放轻。

紧接着，大约是真正意识到对方不可能再回应自己，千锤百炼的心理防线便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然后不断不断地扩大，回荡起了震耳欲聋的崩塌之声。

有什么从心底活生生被剜走了。

他的生命曾经被黑暗填满，好不容易转换成的珍贵事物，如今亦将不复存在，变成了空荡荡的峡谷。

奇怪的热感充斥着眼窝，使视线变得模糊，令他眼前的场景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透明的波痕，仿佛隔着劣质的玻璃看着外面的世界，有着一种万分不真切的晶莹晃动感，最终啪嗒一声碎裂成无数块。

“院长先生？院长、先生……院长先生！”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从一开始的迟疑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呼唤，声线不再清脆，有着撕裂般的沙哑质感，听起来好似悲啼的幼鸟，不知疲倦地重复着相同的音节，直至泣血那刻都不会停止。

他把远远高过自己的男人搂在怀里，手指胡乱地摸索着，始终开启的救助buff却暗淡了下去，证明它根本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没关系，若是有了「书」的协助，就一定可以救回院长先生……！

“真是可怜啊，涉君。”

结束了一场激战的金发小萝莉迈着不知疲倦的轻巧步伐，一点点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最终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抱紧尸体的狼狈模样，一双亮蓝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与之前的制造者一般无二的怜悯感。

“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梦醒过后你还是我喜欢的喵喵哦——”

伴随着她甜美的安抚声，一记手刀精准下落，击中了栗原涉的颈侧。

黑暗降临。

第65章 森厨.65

不得不承认, 美好的外貌真是一项作逼利器。

明明是以不讲理的态度打晕了别人，可金发的小萝莉随之扬起的笑容实在太过可爱，仿佛是得到了心爱之物一样, 令旁观者根本无法产生畏惧的情绪, 甚至很想摸摸她的头顶来共享此刻的喜悦感。

目睹她施暴行径的首领先生便是面露欣慰之色，站在原地等待着她将战利品带回自己的身边。

然而就在她白皙的手指伸向软绵绵猫团子的同时, 旁边却忽然有人插手其中, 不仅制止了她的动作，还用略显困惑的表情明知故问道：“他应该是不愿意跟着你走的吧？”

“别说得你好像很了解喵喵在想些什么一样。”

爱丽丝瞥了一眼曾有过几面之缘的红发男人,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 并没有第一时间为他的多管闲事发脾气, 而是有理有据地分析道：“如果她想逃跑的话，根本不可能呆呆地任由我动手啦。比起主动投降承认自己的无能，当然是老老实实被绑走来得更轻松一些嘛。毕竟, 将所有责任推出去当一个'被害者', 然后慢慢接受现实什么的, 不是人类最喜欢的逃避方式吗？”

“唔、是这样吗……”很容易接受别人歪理谬论的天然派发出了思考的声音。

——那明显就是借口吧，织田作！

一旁直面枪击案的小萝卜头们日常对老父亲的脑回路感到绝望, 又不敢开口纠正，只能站在后面干着急。他们都是经历过龙头战争的孤儿，见过的尸体不算少, 这会儿倒是还比较冷静, 不然换做同年龄的小孩恐怕当场就得惊恐的叫出声来，哪里能分神考虑其它的事情。

想着想着, 几个人的视线便重新落回了粉发正（萝）太（莉）的身上。

虽然很不认可异能体的说法, 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 昏迷过去的栗原涉就像是睡着一样, 眉眼间的痛苦倒是减轻了些，的确比刚刚的表情要好得多——如果不用去面对梦醒的那一刻，该有多么幸福啊……

“但我还是觉得……”

出乎意料地，思考过后的织田作并未认可金发萝莉的说法，而是以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讲明了自己的想法，“没有谁能替别人去决定她接下来的人生道路要如何走下去。不管怎样，总归要给她一个自我选择的机会。”

“真是的，啰嗦了半天，你的意思就是要拦着我带走喵喵呀。”被他的一番发言直接逗笑的爱丽丝歪了歪头，以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是在寻找从哪里下手更比较好。

红发男人老老实实地由着她用目光扫描自己。

除了他和曾经拥有「窄门」的纪德外，大概没人能够在见识了异能体战斗力爆表的一面后，还能保持着如此冷静的模样，丝毫不担心她下一刻就抡起巨大的针筒，朝着自己的脑袋来上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