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魔少年同人)[神亚]失语症(16)
亚连点头,又拼命摇头,他把脸埋在手臂里,发出努力压抑着的呜咽声。
这样就够了。
神田想,他不是会嚎啕大哭的性格。距新闻报道飞机失事已过了两个月,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因为没有人认为他有必要难过。
于是准备去睡觉的神田就这样陪着酩酊大醉的少年在阳台上坐了一宿,亚连时而抱作一团沉默不语,时而啜几口啤酒或者神田泡的蜂蜜水,时而零零碎碎讲几件突然浮现在脑海里的往事。直到前一天还不肯透露自己身世半个字的人,一夜功夫借着酒劲把家底交代得精光。
熹微的晨光从东边穿过薄如蝉翼的朝霞时,雪有些转小了,窗外响起了社区年轻人们的颂诗声。亚连像惊醒过来一般,突然指着他们问道:“你知道他们在唱什么吗?”
神田沉默,他不学文,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他连听也没听过。
亚连微微笑起来,他把半个人的重量都放在扶栏上,下巴垫在手背上,一字一句跟着念。
“我站在那里/只道这一回该倒下/却不料被爱救起/还教给一曲生命的新歌/上帝赐给我洗礼的那一杯苦酒/我甘愿喝下/赞美它的甜蜜——/如果有你在我身边/天国和人间将追随你的存在而改换名称/这曲歌/这支笛/昨日让人爱/今天还有人想听/那歌唱的天使知道/只因为一声声都有你的名字……”
歌声在曼大清晨的钟声里渐渐隐去,亚连转身,发现身后的人脸色铁青。
神田握紧了拳头:“没事我上楼了。”
亚连怔怔地目送他消失在楼梯口,晃着杯里最后一口蜂蜜水,窝在沙发里轻声笑。
“阿优主动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啊!虽然一定不是什么好事……阿优?”
此时的伦敦,红发青年莫名其妙地听着电话里短促的忙音,小声笑道他的朋友真是个别扭的人。
他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忙手里的工作。没过多久,电话便意料之中地再次响了起来。
“好啦,刚才是我的错……到底出了什么事?”
“……”
“哎,我还有工作啊。”拉比开玩笑似的抱怨,“这么斟酌,不像你哦。”
“……那就算了。”电话那头闷闷地答,然后再次挂掉。
这头的神田优放下手机,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俘获。
眼前像是隔着一层泡沫,看什么都朦胧得不真实。他似乎掉进了一潭泥淖里,无处支撑,一只手从泥里伸出来,他握住,却止不住被往里面拽,放也放不开。神田自认不是内心强大的人,他也会有普通留学生孑然一身在异国他乡的失落感,这种感觉深入骨髓,心失去重力,无处可及。他甚至也不是坦荡的人,他被认为沉默寡言,被断定为骄傲,如果你能剖开他的大脑,会发现他把每一句要说的话在那里加工了几十遍,于是最后出口的很可能就剩下一个字。这一切源于不安,我们称之为容易想太多。
想要抓住些什么。
想要稳定住自己。
——想要磐石般的爱。
这种慌乱在敲门声响起时戛然而止,亚连垂着双手站在门口。
“晚餐和缇奇他们有约,”他犹豫着偷瞄神田的眼睛,“一起来吗?”
“不了。”
“不来拉倒。”亚连撇嘴,小声咕哝。然而神田听在耳里,警告道:“拉比那家伙提醒过你,少和那群人来往。”
“拉比和他们有过节,但我不明白你是怎么产生的敌意,”亚连有些愤懑,“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们是朋友,那我是什么?神田几乎要脱口而出。
他们不是朋友。朋友应该是坦诚、协助和顺从,不会像他们这样处心积虑地怀疑对方,改造对方。一切被生活拉近的距离,又因害怕亲密敬而远之,反而显得生分。
他们从未做过朋友。
神田像拆枪的士兵一样把自己剖成细碎的零件,试图找出适应他与周围一切的关系的办法。然而他发现这是徒劳的,你把枪支零件透析得一丝不落,就能提高准确率正中靶心吗?并不。
除了瞄准靶心扣下扳机,别无他法。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站起身环顾这个房子。如果说实木的沙发和茶几还算比较新,那维多利亚风格的大吊灯和有着厚重卷幔的窗帘看上去和其他家具完全不搭调,像是房子的老主人更新过所有家具,却唯独忘了这两件。墙在圣诞前夕就被刷得光洁如新,靠墙的矮几上放着水桶那么大一包薯片,壁橱里排着各种味道的果酒。整个一楼打扫得就像女主人在家一般,只有阳台被圣诞树和树下零散的圣诞饰品摆得乱七八糟。
——品味很差,陈设很旧,清理很懒,不是个精致的好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