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初鸣之从良(19)
只能说命运捉弄,晋王为还他恩情,私下一直照顾,但如今因言荣折损了他的颜面,想必晋王也忍受不了多久,便会弃他不顾。
“王爷不必特来知会言荣,言荣懂得分寸,今后断不会出现于您眼前。”言荣自知理亏,语气渐弱。
谢殷虓额头一跳,言荣又想哪去了?!
“本王说过了,本王是你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他顿一顿:“给我绣荷包。”
“?”言荣抬头,不解:“……好啊,您要这个gān甚么?”
“没什么,要特别一点,和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言荣更加疑惑:“我从没绣过荷包,您从哪里听说的?”
“那郑司马?”晋王诧异道。
“郑司马?”言荣思索半天,恍惚记起来了:“啊,那一阵啊,那是从东街绸缎庄买的,每一个荷包上都绣了个字,像抓阄一样的。当时特别便宜,我抓了一大把呢。”言荣一顿,忽然觉悟过来,哭笑不得:“难不成王爷就因为这个生气?”
“王爷若不信,明日可去永记绸缎庄瞧瞧,他家常年卖的。”言荣解释道。
晋王的气性来得快消得也快:“你为何没抓我的字?”
“那店家就没绣过‘虓’字,我还留个‘鱼’字你要吗?”连言荣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方才的心其实一直紧揪着。
原是他想得太多,竟忘了这个小王爷不过恃宠而骄,惯坏了罢了。像个五岁稚童一般,见旁人有而自己未得到的,便耍起脾气来。
“不要,我要你给我绣的。”晋王将言荣拽到怀里,那一肚子火气,其实从见着他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消减了大半。
“好。”言荣答应道。
“颜色不是黑的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字丑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布料不是丝绸的也无妨,要亲手绣的。”
“……好。”
第七章
这几日梅雨连连,言荣有腿疾,受不住这冷风,晚上几乎要关窗睡觉。谢殷虓今晚本打算留下过夜的,但来个人将他叫走了。似乎有了难事,瞧他脸色难看。
窗沿潲雨,又刮起风,言荣起身想关好门窗,雨水细细秘密chuī刮向他的脸。他抹了一下,竟有股滑腥味。
言荣借着烛火,看清手指尖的‘雨水’原是血迹。
言荣心猛地一抖,小心颤颤地望向窗外,天上下起血雨。这是什么冤屈?
他抬头仔细观察,房檐有一小节突兀,不过细细看去,那是一节人的手指,在夜色的掩饰下,与飞檐融为一体。
言荣一慌,他见潲下血雨的地方,正于那一小节手指之下。言荣左思右想,衡量一番,便壮着胆子,踩着窗外的栏杆,冒雨爬到楼顶,言荣哆嗦着腿,瓦片湿滑,他抓得费劲。
“大侠……”言荣轻唤道,身上有伤外加能飞到三楼楼顶,不是江湖大侠是什么:“大侠,我是好人,叫言荣,你需要帮忙吗?”话本里经常有这样的事发生不是,救了一位身负血海深仇的江湖儿女,然后‘儿女’为报恩给了救助者什么武功秘籍。言荣美滋滋地想。
那手指闻声,似动了一下。
看来还活着,言荣忙道:“大侠你坚持啊,我这就上来。”
会是什么样的武功秘籍呢。
言荣蹬着两条腿,于青瓦上匍匐前进,待靠近时,言荣的目光越过突起的飞檐,想看一眼江湖大侠的尊容。
不料,那人的尊容差点要了言荣的命。
“小桀?!”一瞬间拉回现实,言荣手忙脚乱地将他背下寝房,一路滴滴答答落下鲜血,言荣的后背几乎全是一片暗红。
将濮阳桀放到chuáng上,受伤最重的地方是腹部,那里眼下还正冒着黑血,用手堵都堵不住。言荣发觉自己无能为力,外面雨天路滑,小桀伤势严重,不宜再折腾。
他脑中一闪而过一位郎中。来不及换好衣物。从卿欢楼后门跑去街上。
西街偏远的小巷。言荣狂拍着门:“大夫,李大夫。”
“何人?”
“卿欢楼,言荣。”
打开门,一老任披着短衣,提着一短截火烛:“你……”
言荣冒着雨,虽然形容láng狈,却无病态。
“你jīng神着呢,找我何事?”李大夫道。
“是我的一位客人。求大夫帮帮忙吧。”
李大夫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的小算盘上下一晃,手影如电光火石,算珠上下跳落:“这个数。”
“行。”
“你稍等,我去取药箱。”
说罢,李大夫便转身往屋里回去。言荣焦急:“大夫您快些,很重很重的伤,冒血呢。”
大夫随着言荣一路冒雨,他本是拿着油伞呢,可言荣脚步急切,李大夫跟得都累,哪有闲心打伞。从卿欢楼后院,有直通三楼的小楼梯,夜里即使是像今夜这种下雨的天气,卿欢楼里也是有不少客人的,嬉嬉闹闹的,要从楼里进入,想躲开那些客人绝非易事,这三楼小楼梯当年是为方便王爷进出,如今终于派上大用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