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地棘手。
“爸爸,小真呢?”
下了楼梯来到客厅后,稻垣结衣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爸爸,她有些诧异地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她刚才还专门确认过真太郎不在他自己的房间,还心想他应该是在楼下的客厅里,结果没想到连这儿也不在。
“你们感情还真是好,”爸爸顺口感慨了一句,随即道,“他刚刚出门去了,急匆匆地,我问他去做什么他好像都没听到。”
……爸爸你还真是心大。
稻垣结衣自己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挥了挥手上的钥匙:“既然如此,我也出去了。我去学校一趟,有事情想和我们班主任谈谈,一会儿就回来。要是小真比我先回来了,爸爸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有事找他。”
不管杀老师怎么说,这件事是一定在之后要和小真说一声的,只不过是视交涉结果,方式不同而已。
“好,好。”
说着,爸爸又把报纸翻过了一页,哗啦哗啦的翻页声响起的时候,稻垣结衣已经冲到了玄关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些什么,完全就只是在跟着感觉走,这种感觉似乎更多地是出于对杀老师背后的真相的在意。
哥哥的话,虽然他没有说,但应该也很在意真相的吧。
而且,事实上,从那天和稻垣海的谈话就可以得来,无论是e班还是哥哥他们的研究所都只不过是一个庞大计划的细枝末节的最末端——尽管尤其e班是最和杀老师朝夕相处的对象,他们都没逃过被政府玩弄于掌心之间的命运。
杀老师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这里,稻垣结衣又越发不明白起来。明明月球并非杀老师炸掉的,他为何在第一天与他们见面时,毫不犹豫地把这个名头揽到了自己身上?
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或者说是他和政府之间相互妥协的决定也说不定。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而后放慢了脚步。她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e班坐落的那个山头的山脚下,稻垣结衣只是在期末考试前提前告知了杀老师她在成绩出来的前一天有事情想和他商量,虽未在那时就挑明,但她总觉得,杀老师应当从她的神色之中判断出了一些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自己要和杀老师谈论这些事情的选择是好是坏,但至少有一点,稻垣结衣是绝对确定的。
——杀老师永远没有要加害他们的意思。
稻垣结衣深吸了一口气,迈开脚步往山上走去,这条道路她已经不知走了多少回。不仅如此,她——还有e班的同学们,将这整座山的各处的状况都已经烂熟于心。这无疑是出于暗杀的需要,事到如今,她才恍然发现,在一次又一次对杀老师的暗杀之中他们究竟习得了多少知识。
用暗杀来学习,再通过学习来暗杀。杀老师引导出了这样的循环,而他们受益良多。
她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停下了步伐。
“……理事长先生。”
在看到椚丘中学的理事长、浅野学秀的父亲浅野学峯的一瞬间,稻垣结衣几乎是立刻感到了心虚和……寒冷。他毫无疑问是在微笑着的,就像他平时一直所做的那样,只是在面对e班的学生们的时候,那笑容……她能感觉得出来,总是带着些轻蔑。
不是强者对弱者的轻蔑,而是对于一种可以完全不必存在的家伙的轻蔑,后者比前者来得还要让人不爽。
“原来是稻垣同学啊,”她总觉得这语气有些敷衍,“没想到你会在这种日子还来学校呢。”
不过她并不能要求太多,那毕竟是理事长,更何况,她自己的语气也称不上不冷淡。
“只是找杀老师有些事而已。”
“正巧,我也是刚和你们的那位班主任聊完天呢。”他笑着,笑容之中却是让稻垣结衣彻骨的冰冷,她想起自己当时和浅野学秀说过的话,心里竟然有些打退堂鼓,那些心理准备简直就像是白做了似的,但下一秒,她咬了咬牙,没有后退一步,“你们的班主任似乎颇不认同我的观点。”
“不过,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看法。”他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弱者始终都是弱者,永远只能被强者踏在脚下呢。”
“那我还真不愧是杀老师的学生,”稻垣结衣面无表情道,“我和老师他看法相同。弱者并非是为了被强者践踏而生,强者可能会陨落,弱者也同样可能被扶回正道。更何况,有时强者和弱者无非只是被人生造出来的概念而已。”
“真是不错的想法。”
理事长笑意渐深:“有些话,我只能作为忠告——”
“稻垣同学,”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道黄色的身影,“为师已经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