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满是疲惫,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到君羽墨的声音——
“我陪着他死又如何!”他的声音里藏着哭音,说到死字的时候,声音还发着颤音。
他是真的在害怕,可语气斩钉截铁。
萧绪之睁大了眼睛,心中酸胀不已,忽然狠狠的勾起了一个笑容。
笑着笑着,竟然流出了眼泪。
死之一字,对于萧绪之来说就是永远的消散,这是他执着的东西,所以不断的渡魂,唯一的心念就是不想消散。而现在……竟然有人说陪他去死?
这条路上,也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可怕和孤独。
萧绪之不知道为什么,君羽墨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欢喜无比。
“阿墨……等我。”
他终于撑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这一边,君羽墨终于说通了小二,把吃食端回了屋内:“绪之,可以吃饭了。”
他把碗放到桌子上,正准备问他想什么时候吃,却发现床上已经空了,屋内没有一个人。
他左右环顾,慌乱至极。
先生会去什么地方?他现在可生病着呢!
君羽墨冲出房间,在街头大声含着萧绪之的名字,他其实更想喊他先生。但这两个字仿佛是禁忌一般,让他决不能说出口。
“绪之!你在哪儿?”他找遍了这个小镇,走得精疲力尽,都找不到人了。
君羽墨明白,他又去——渡魂了。
明明渡魂只会给他,给所有人都带来痛苦,他不想消散,却只能去渡魂。
别无他法,绝望到极点,是多么的可悲。
当月光的清辉笼罩在小镇上,把周围的黑暗也慢慢驱散。君羽墨失魂落魄的走在街道,却觉得前方的巷子深得看不到底。
满是……寒冷。
他忍不住瑟瑟发抖,才想起现在这个身体根本就没有寒症。
君羽墨终于下定决心要去秦蓝嘴里所说的那个地方,他快速回到了客栈,然后写下一封书信。说如果萧绪之看到这封信,便去南疆找他。
若是二人不能重逢,便回他们江都的小屋。
他迟早有一天会去那个地方见他的。
君羽墨郑重的将书信交给了掌柜,又给了许多银子给他,嘱咐掌柜一定要把书信交于萧绪之。任何陌生人问起他去哪儿了,都可以把信给他。
掌柜看到那么多银两,也满脸堆笑:“好好好,公子放心,我一定带到。”
听到掌柜的保证,君羽墨皱紧的眉头才松开一些,然后慢慢的离开了客栈。
当天晚上,客栈收工的时候小二在客栈后面的垃圾堆里发现一封信,便去问他:“掌柜,那位公子不是让我们把信好好保存下来吗?还给了许多银两。”
掌柜数着钱,忽然就冷笑起来:“他带着一个感染瘟疫的人来我们镇子,我们这些天也不知道接触了多少次,也有可能感染上了瘟疫。这些钱……就当是我们的医疗费,懂吗?”
当他听到君羽墨那么说,小二本来是有些同情的,想要把信悄悄保留下来,可一听到掌柜说自己也有可能感染了瘟疫,便满是怒火的把信撕掉:“掌柜您说得极是!”
至于之后有人来问?
那他们只能说不知道那位公子去了哪儿了!
…………
………………
君羽墨一路朝南走,之前和秦蓝聊天的时候,大致听过秦蓝所说的方位。
这一路走来,因为绕了远路,便是好几个月才到了南疆一带。
他又找了许久那个地方,终于在多方打听之下找到了春神的祭祀地。带他来这里的人是个生活在南疆的汉族人,名字叫做田流。
君羽墨也是借着他,才能顺利和当地人交谈。
“多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田流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不用谢,也别跟我这么客气。”
田流看着他,觉得这洛阳城来的人就是不一样。一身月白色衣袍,带着几分清雅,就像话本里说的士族公子一样。
就连那些戒心很重的当地人,也对他和颜悦色的,仿佛他身上就有这种魔力。
田流又说:“现在三月未到,离春祭起码还有一个多月呢,你现在就要去看看吗?”
君羽墨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也带起几分急迫。
秦蓝从乌蒙灵谷千里迢迢到洛阳城里去,也不正是冥冥中的牵引吗?
他自从听到秦蓝说起这个地方的事情过后,便心神不定,觉着自己非来这里不可。
君羽墨想起了自己身体里的那根凤来琴弦,或许……是这根琴弦引得他来了此处。
田流见他脸上露出些许脆弱,便不再多问了:“好,我带你去吧。”
他们走进了一座大山,然后在深处发现了一个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