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君羽墨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十分融洽。两人的气质相似,只是一个略冷,一个温柔。
萧绪之远远看到阿墨在等他,十年来,他的笑容一如往昔,温暖至极。
自从离开了洛阳,君羽墨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性子仿佛也恢复到他和他住在南曲镇时候的样子,只是萧绪之却还是有一点不爽。
君羽墨吸引路人的好感简直一拿一个准!
君羽墨给他倒了一杯凉水,然后递给他:“绪之,其实今日我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想去南疆。”
萧绪之知道秦蓝走后,这已经变成了君羽墨的心病。秦蓝当时似乎私下和阿墨约定了要去找春神句芒的祭祀地,而萧绪之则完全把心思放到了乌蒙灵谷上。
这些年青玉坛的势力在慢慢崛起,其中不乏他的功劳,作为回报萧绪之差不多已经是下一任内定的掌门了。
探查多年,乌蒙灵谷却是一无所获。
萧绪之低垂下眼眸,未免有些担心:“阿墨,你真的想去南疆吗?”
这十年来,萧绪之越是和君羽墨相处,那些记忆就如同被点亮似的,慢慢被找回。
他想起了所有的东西,在温府的时候,他渡魂到殷如初身上,那个站在黑暗的街道上提灯等着他的阿墨,那个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也不把他视为异类的阿墨,那个在晨曦里对他说欢迎回家的阿墨……
太多太多的回忆,每想起一个,都让萧绪之的心头熨烫一些。
游离在世间几百年,他的心也早已冷却,那些记忆却是最最珍重的礼物,值得他用一生来记住。
“是!”君羽墨又说,“恐怕这江都我们也住不长久了。”
萧绪之也发现了君羽墨的身体不会发生变化的事,他曾多次想要问君羽墨,可每每提到那些记忆,君羽墨都会推辞。
萧绪之将杯子里的水慢慢饮尽:“我和你一起去。”
君羽墨笑道:“好。”
…………
………………
翌日清晨,君羽墨收拾了包袱,准备和萧绪之一同前往南疆。
这里他们住得最久,离开的时候也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现在乱世已至,他们这样赶路也不安全,但君羽墨却不想再等下去了。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是会被烫伤一样。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途中又经过了盈川,在这里他看到了太多颠沛流离的灾民。
……不仅战乱,还有瘟疫。
君羽墨想起自己找到萧绪之的时候,他也正巧在那个被封锁的村子,君羽墨不由问他:“这些瘟疫……和十年前那个村子的瘟疫是一样的吗?”
萧绪之看到那些人,不由眯起眼:“自然是一样的,没想到还是扩散到了整一个城。”
盈川看来得毁了。
这一次,萧绪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去插手,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一路上走来,他和阿墨看到了太多,有生下来的婴儿,也被灾民分食,其中惨状,不可一一尽列。
“太深的绝望,会让人变得疯狂。”萧绪之忽然说道。
因为那种感觉他自己尤能体会。
君羽墨回眸看着他,用手去触碰了一下萧绪之紧握住的手,萧绪之似乎回过神,认真的看着君羽墨:“阿墨怎样认为呢?不吃,他们就得死。”
他似乎真的只是在寻求君羽墨的意见,并没有他想。
“我不惧死亡,可换做是我……我不会吃。”
他不惧死亡是真的,君羽墨害怕的只是不断重启时间,在时光的尽头没有一个人等他,只剩下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重启。
那种被时光遗忘的感觉太过可怕,这一点他和萧绪之是相通的。
萧绪之听了他的话,久久不再作答。
这俨然已经成了萧绪之的一桩心病,他把君羽墨看做是转世,所以无法确定前世的阿墨能够接受他渡魂,这一世的阿墨能否接受。
随后他们又继续赶路,可越是往里走,就越能看到伏尸成山,越是走到贫瘠的村子,这种情况就越多。
萧绪之对君羽墨说:“阿墨,恐怕我们得换一条路去南疆,若再这么走下去,我怕你会感染上瘟疫。”
去南疆的路这条是最近的,他们也走了一半的路程了,君羽墨有些踌躇:“可现在换路的话,可能会绕远路。”
萧绪之的脸色却有些苍白,看上去十分病态,君羽墨担心的走进他,用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绪之,你怎么样?”
萧绪之狠狠摇头,眼神发狠:“这里太危险!我们换路走!”
君羽墨点了点头:“好。”
君羽墨以为自己会顺利和萧绪之一起走到南疆,可天有不测风云——还没到南疆的时候,萧绪之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