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向后看去的目光恰好和那双蕴含着强烈怒意的绯红色瞳孔对上。
年少王弟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愕的神色,或许这种事情他一早已经料到。
想要借助三神的力量,定会在底比斯王都造成不小的动静,亚图姆和神官们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不过是在赌自己能在他们赶来之前发动黄金盒而已。
这一次,他赢了。
游戏毫不畏惧地和少年王满含怒意的目光对上,紫罗兰色的大眼睛眨了眨,却突然透出一点顽皮的笑意。
“王兄。”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在这个空旷而寂静的大殿之中却也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他向他那站在对面的王兄露出微笑。
“你不过来吗?”
绯红色的艳丽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和他极为相似的稚嫩面容,亚图姆没有回答,只是右手再一次攥紧,细长的链子深深地嵌入浅褐色的肌肤之中,勒出极深的泛白痕迹,而他自己却似乎毫无所觉。
年轻的法老王冷冷地盯了他的王弟半晌,有着锐利线条的唇终于张开。
“你在骗朕。”
他说,用的并非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目光也好,语气也好,不带丝毫质问的口气,他仅仅是在陈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前一瞬的惊慌失措已尽数敛在眼底深处,少年王的眼睛如一双明亮的红宝石闪耀着慑人的光泽。
光门之前的埃及王弟与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对视,他的神色很坦然。
“我没有。”
他的回答干脆明了。
他明白他的王兄所指的到底是什么,而他问心无愧。
“我不会怨恨王兄,永远都不会。”
埃及的王弟再一次用他那尚属于少年的清亮声音重复这一句话。
他的背后,越来越宽敞的光之大门里射出来的光芒将他的前面笼罩在阴影之中,长长的影子从他脚下延伸出来。
那从身后射来的光的投影本该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位于他正前方上空的黄金盒耀眼的金色光辉照亮了年少王弟的脸。
那张稚嫩年少的脸,干净就如同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得看不见丝毫阴晦。
这一次,年轻的法老王没有再开口。
他的手伸了出来,向前,向着他的王弟的方向。
浅褐色的手背之下,系在细链之上的黄金指环在轻轻摆动。
他没有说话,可是那一眨不眨盯着他的王弟绯红瞳孔,还有那伸出的手,无一不在把年轻法老王的压迫感传递过去。
“王兄……”
年少的王弟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叹息,他脸上的笑容隐去。
他看着亚图姆,脸上露出比什么都要认真的神色。
“我想回家。”
他说,四个字,简单明了。
埃及的少年王没有再开口,没来得及戴上荷鲁斯之眼黄金头饰的额头上,飞扬不休的金色发丝落在他脸上的阴影掩住了他半边脸,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穿透阴影的,是赤红瞳孔的深处折射着黄金盒发出的耀眼金光燃烧着的赤金色火焰。
少年王眼底酝酿着的风暴似乎已经遏制压制到了极限濒临崩溃的一刹那。
一触即发——
“站住,夏达,不要再向前走。”
老迈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大殿里响起,姗姗来迟的老祭司恰好看见那忍不住抬脚就要向前走去的夏达大神官。
他这一开口阻止,便让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刚刚进入大门的他的身上。
年轻的大神官赛特就站在他的身边,他抬头注视着空中的黄金盒,又看了一眼站在发光的大门前的王弟,不快地皱起眉,快步向前走去。
王弟!你到底还要闹多久?
他本是打算如此质问王弟,斥责他大动干戈做出这些事情。可是他刚一上前,年少的王弟就看了他一眼,眼底透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神色。
那一眼,就让他停下脚步,到了喉咙的话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王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更确切的说是落在他右手的黄金权杖。
那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赛特如此告诫自己,可是他的右手紧紧地攥着黄金权杖,勒紧的指关节已经泛白。
他僵在原地,俊秀的脸泛起一丝苍白的痕迹。
王弟知道自己曾经用黄金权杖做过的那件事——
他知道,所以只用一眼就能逼得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
年老的大祭司拄着长长的手杖向前走去,越过咬着牙死死盯着王弟脸色越发难看的赛特大神官,越过那两个困惑地看着他的大神官,走到了距离法老王不远的地方。
他停下了脚步。
少年王仅仅是在老祭司开口的那一瞬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