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这是替那憨……老吕家清理门
户!”
谁让这卑鄙小人干出这等下作事后,还敢姓吕?
简直连他的老脸也跟着丢了!
他当初宰那义父的行径
,虽也谈不上光彩……可到底是对方待他动辄动武辱骂在先,更于天下人恶贯满盈,他为己为民一道除害,称得上师出有
名!
若平时还得有所顾忌,眼下反正他人都要走了,干脆再给那呆子做最后一件好事。
吕布蔑然轻哼一声。
他自认除去了憨子身边潜伏的最后隐患,遂若无其事地压下心里莫名发虚的古怪滋味,继续朝函谷关的方向行去了。
第78
章
吕布弃官出走的消息, 此刻自是还未传到函谷关处。
函谷关处卫兵遥见一匹玉雪神驹,上头坐着一高大威武的
年轻将军,哪怕对方头冠上并无那两道广为人知的雉鸡尾翎, 又哪会认不出来!
他们虽不解咸阳城中的吕大司马怎孤
身要出关去,然面对连大王寝宫亦可横冲直闯的这号厉害人物, 又哪儿敢多问半句。
人还未至关前,他们便自动自觉
地让关门大敞,痛快予以放行。
心绪始终莫名低落的吕布见此情景,不由扯了扯嘴角,眉头拧紧。
——憨帝底下
净出憨兵, 竟不知警惕为何物!
武将无端出关, 怎连半句都不带问的?
他日若真有人不安好心,叛楚出关,就这
松懈劲儿,咸阳城的安危哪还有甚么保障!
吕布思及此处, 越发不满, 不禁抬头瞪了关墙上守兵一眼。
尽管离得
甚远, 那道灼灼目光与严峻不善的面容,仍是叫后者战战兢兢。
他们动作已快得不能再快了, 怎还是惹恼了吕大司马
?
他们全然不解,而吕布也不知腹中那股邪火从何而来, 遂拉下了脸, 气势汹汹地冲出关去了。
玉狮虽有日行千
里之能, 却鲜少有能真正畅开四蹄、跑得筋疲力尽的机会。
它不知复杂事态,更不晓背上之人那微妙心境,只当如往
常般出外征战去,一时间驰骋如飞, 腾跃如龙,快活自在如匹脱缰野马。
于是十日转瞬即过,吕布一路西行,竟就顺
畅无阻地出关中、经洛阳、过河内、贯外黄、通下邑,穿彭城……来到了下邳城前。
一直心不在焉的吕布,此时才稍
稍有所触动。
此下邳,自非他所熟悉的彼下邳。
没有纵横一时,称牧此中的吕奉先,也没有心黑手辣的曹奸贼那
一招水淹的灾祸……
这数百年前的下邳城显是运气不错,未怎受先前连绵战火的影响,端的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吕布静静地望着人头攒动的城门处,眸中暗光流转。
他想起了初初据下此城,对高顺与陈宫夸夸炫耀自个儿的意
气风发;
他想起了外头烽烟四起,下邳朝不保夕,他为此焦头烂额,却无能为力的困窘;
他还想起了遍地饿殍,
将士们彷徨畏惧的面孔,妻妾焦急得七嘴八舌的模样……
然放眼望去,尽是生人。
瞧着百姓那安居乐业的模样,
他心里翻涌着百种滋味,最终化作无处可去的迷茫。
他当初未能给下邳百姓的安定生活,憨子给了。
他当初未能
平定的天下动乱,未能镇压下的诸侯并起,憨子也办到了。
唯剩他这稀里糊涂地来自几百年前的孤魂一缕,如今打无
可打,不知该往何处去,又能往何处去!
良久,吕布无声轻哂一声,终是调转马头,淡然离去。
只是经这十日日
以继夜的狂驰后,吕布尚吃得消,玉狮却受不住了。
前几日还活蹦乱跳的它,这会儿已是筋疲力尽。
离了下邳城
后,一人一骑未走出多远,就任由吕布如何催促,它都赖着一动不动,还装出一副专注俯首啃草根的模样。
吕布催它
几回,见它实在是走不动了,遂改了主意。
那下邳城他不乐意进,附近那淮阴城总不碍事。
慢着,淮阴?
吕
布蹙紧眉头。
不知怎的,他总觉这地儿好生耳熟。
面无表情地思索片刻,吕布猛然一拍大腿,终是想了起来!
淮阴城——不正是他那便宜老哥受那钻裆底之辱的地儿么!
这一记忆甫一浮出水面,吕布眼底方才那点儿迷茫劲儿
瞬间一扫而空,反叫勃勃斗志所取代。
若他未记岔,韩信那憨傻子受那奇耻大辱,后得势后荣归故里,竟未去将昔日
仇人大卸八块、好出了那口不知憋了多少年的恶气。
反倒做了回以德报怨的冤大头,反让那鳖孙当了个大官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