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总是坐在教室后排沉默寡言的女孩。

后来他们成了前后桌，霍行仁总记得那个女孩说话时，那有点奇怪又好像很好听的语调，这一记就记了好多年。

霍行仁在八月底时来到伦敦，他住在学校附近的单间公寓里，他的学校离戏剧中心很近。

中央圣马丁前的广场很大，霍行仁总会路过那里。他没有接到过女孩回复的电话，既失落又似乎理所应当。

十月的这一天中午，霍行仁下课后，他在离开教学楼大门时，却看到门外街道上走过的熟悉身影。

霍行仁几步踏下大楼前的台阶，他追上前面的那个身影，声音有些颤抖又掩盖不住激动。

“小恩！”

前面那个人似乎没有反应。

“小恩！”霍行仁又喊了一声，这一次，他已经跑到了女孩的前方，挡住了她的去路。

范恩在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孩时，一时间有些恍惚，就好像刚刚似乎听见有人在用中文喊她名字时的恍惚。

“小恩，真的是你。”霍行仁笑了，他看上去太开心了。

这让范恩好像又看见了很多年前，那个转身跟她打招呼的男孩，那个时候的霍行仁也笑着，有些害羞又很小心。

“行仁。”范恩喊出了他的中文名，然后很久没有说中文的她自动切换成了中文模式，尽管有些语无伦次，好像还很惊讶于对方会在这里，“你来旅行了吗？”

她说中文时的语调还是那样独特又好听，霍行仁扬起的嘴角压根收不下去，“我来这里读书了，就在这里。”霍行仁指了指街边的大楼。

范恩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建筑上的校徽映入眼中，“UCL。”她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眼前的男孩，笑道，“恭喜你，你在念研究生了吗？”

霍行仁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没有，我直接申请念PhD了，很幸运被录取了。”

“好厉害。”范恩由衷地感叹着，她看着眼前已经长大了的男孩，“行仁，你长高了。”

“你也是。”霍行仁看着女孩，感觉对方至少有一米七五那么高了，这真让人惊讶，“小恩，你现在要去上课吗？”

“今天没有课。”范恩这一组毕业演出的剧目已经确定了，他们现在每周有两天会在学校里面一起排练，而她今天本来是打算去学校借阅影像资料的。

“那我可以请你喝咖啡吗？”霍行仁的声音有些急切，“或者喝茶，你还喜欢喝奶茶吗？”

范恩看到男孩眼中的希望，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你刚来这边，应该我请你喝奶茶，走吧，行仁。”

“噢，好的！”霍行仁应道，他只是想跟她多待一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如果就这样告别，再见又是无期了。

霍行仁跟着女孩转过两条街后，就走到了一家奶茶店门口，“原来真的有奶茶店啊。”每天往返于学校或是路过戏剧中心外的霍行仁自己其实压根没有观察过这种小店。

“是啊。”以前社团活动的晚上，范恩和同学就很喜欢来这买一杯BUBBLE TEA。

他们点了两杯全糖的热奶茶，然后坐在了奶茶店里的一张靠墙的双人桌边。

“小恩，你最近好吗？”终于缓和了一下心情的霍行仁，现在忽然有好多话想说。

“还可以，最近在准备学校的毕业演出。”范恩看向他，“你呢？我记得你以前学的专业是机械工程，对吗，现在还是这个吗？”

“是的。”她还记得！霍行仁接着说道了，“小恩，你们的毕业演出……我能去看吗？”

“可以的，演出是对公众开放的。”范恩想了想后，她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看，到时候我给你寄一张剧票过去吧。”

“可以吗？”霍行仁好像很开心，尽管他自身对戏剧并没有很大的兴趣，但他会欣赏她喜欢的东西。

“当然，这没什么。”

两个人像老朋友一样聊了很多，霍行仁从一开始的兴奋到渐渐冷静下来，事实上他是有感觉的。眼前的小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了，也不是那个会在电话亭里跟他通很久电话的那个人了，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霍行仁有些难过，原来一别已经这么多年了吗。

但他看上去还是很热情，“我记得你那会儿有个很喜欢的演员，你刚进入大学时，还总跟我说起你和他是校友了。”说到这里，霍行仁笑了，那个时候的小恩特别可爱，似乎因为这个每天都很有干劲。

“他还是你最喜欢的演员吗？”

他还是你最喜欢的演员吗——

听到这个问题，范恩也笑了起来，仿佛想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

“是的，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