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并没打算久留，看你一眼就走。”世界之大，他游遍万里，也只有她待过的地方，才是最令人牵挂的。

“啊，我还想师兄多待几天呢，这就要走啊。”我很不满，一时心情有些低落。师兄好不容易来一次，居然只待一会儿。

叶问舟看着失落的师妹，落在衣袖中的手捏了捏，尽管如此，那张脸上依旧是春风温旭，柔情似海“不若心儿跟我回三清山可好？这样师兄就能多陪陪你。”

这是师兄第二次让我回去，说来也是，从我失忆后，再也没回去过。可是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还拒绝了“不行，我得在这儿陪着月牙儿，等过了新年，我再去看望师兄和师父他老人家，好不好？”

他该知道的，叶问舟心想。放在以往也就罢了，她在哪儿，喜欢在哪儿，自己都不会过问，毕竟世间行乐亦如此，怎能束缚着她的天性。可是如今，他却有点怕了。那个自小被他当做玲珑宝珠一样爱护的娃娃，会有一天，被这个世界击垮了。

可是，他依旧不能强迫她。

就如今天一样。

“好。”叶问舟轻笑“别忘了，年后回去一趟，正好我埋的桃花酿也可以出土了，回晚了，我和构儿，可不给你留。”

“你说你喜欢栀子花，今年师兄把它们晒干了存放在罐子里，等你回去打开，芳香依旧，想来很是喜欢的。”

“构儿这两年身姿越发高了，整天嚷嚷着要和你比试，估摸着还记着小时你嘲笑他个矮。不过再有几年，他也可以下山了，要来找你呢。”

叶问舟盯着眼前人，说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在门，他想让师妹远离朝廷与江湖的是是非非，回到自在门，依旧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被他护着，宠着。可惜，她那张脸上，并没有自己想要的神色。

“真的，不和师兄回去吗？”

虽然我很想念自在门的一切，可是我的时间不允许让我有所依恋。对上师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我有些心虚。因为我看的明白，他很想让我陪他一同回三清山。

“可是我答应月牙儿，要陪他过了新年的。”我拉着师兄的手臂撒娇“过了年就回去好不好？”

师兄也没为难我，只是笑了笑，不过我总觉得他很失落，很难过。

“你啊，当年没下山的时候，每次我回去，就拉着我讲故事，现在下了山，是一点都不想回去了。”说着点了点我的脑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师兄都等着你。只是答应师兄，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写信告诉我。”

“知道啦。”我乖乖的点点头，朝着师兄傻笑。他捏了捏我的鼻子，让我赶快回去，自己还要赶路。

我很不舍，才见一面就要分离。

“师兄真的不打算待两日吗？”

“不了，我已经出来的太久了，不能再耽搁。”叶问舟犹豫着，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只木偶娃娃，递了过去“我知道你生辰已过，只是没来得及准备，赶路时刻了你小时的模样，丑丑的，心儿莫要嫌弃。”

我拿过小木偶，不满道“我想要美的像仙女一样的娃娃，可不要丑丑的，师兄你要重新给我刻一个。”

“师兄刻的都是丑丑的，怎么办？”

“那就罚你多刻几个。”

我抱着木偶，十分喜爱，就像小时候吵着闹着要他给我画小象一样，虽然师兄嘴上说着不要，可私底下，还是画了送给我。

“好，多刻几个丑丑的心儿……”他笑着，一如春风拂面，令人心安。

最后在我执拗下，陪同师兄到了郊外，他让我回去，寒风凛冽怕吹伤了我。可我不愿回去，想看着他走。

萧瑟的江岸了无人烟，只有几只孤雁，落在岸边。我拉着师兄叮嘱了几句，他都应了下来，一张脸上也满是不舍。

“回去吧，天寒地冻，别病着了。”

“嗯，师兄走了我便回。”

他原本只是想看一眼师妹就走的，可真见到了人，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一声安好。明明可以偷偷离开，不忍这等场面。

“好，师兄走了。”

我嗯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让他一路当心。

看着师兄消瘦的背影，我鼻尖突然有些涩意。似乎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没这般消瘦，这次不知是去了哪里，又瘦了多少苦。什么寒江孤影，今日我才得以相见，却格外令人心酸。

我知道师兄身世凄惨，他因自小看惯了生离死别，对于世态人情格外敏感。可他没有因此而颓废自卑，而是以己度人，以礼待人。君子之风也，世间再难得。

叶问舟走了很远，再回头，林立的枯树丛林间，依旧能看到那抹身影。他叹了口气，捂着胸口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