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吓得退后了两步，手也不住地抖：“卫庄……”

他应该在黑铁狱里的，怎么逃出来了？

卫庄从黑暗中走出，手里提着鲨齿。鲨齿有着微微的铮鸣——它很兴奋。

韩安见状想要逃，他随手抄起一件物事儿朝着卫庄扔过去，自己跑向门口。

他推开门，脚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就被剑鞘砸中膝窝，扑通一声跪伏在门边。

外面是平静的离湖，可整个新郑城火光冲天，王宫的方向，哭叫声不绝于耳，仿若人间炼狱。

“还记得这里吗？”卫庄盯着抖若筛糠的老人不由得有些好笑，他走近，垂眼看着他：“这是我母亲的房间。二十年前那个雨夜，你在这里欺侮了她。”

韩安猛地缩了下身体。

那天张相国在府上设宴，他欣然前去。返回王宫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宦者令怕他受凉染上风寒，便劝他到最近的冷宫避避雨。

他喝醉了酒，又见到颇有风韵的管氏，一时色心大起，就……

“你……寡人……”

韩安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那天，我就在这个位置站着，”卫庄揪起韩王的衣领，指给他看：“我母亲一直在哭，你呢？”

那晚风雨交加，小小的卫庄就站在门边，抠着门框。

母亲无助的哭声、雨水从屋檐滴落的声音和那个闯进他家的陌生男人的粗/喘声夹杂在一起，小卫庄紧咬着嘴唇，指甲都抠出了血。

父亲没了，母亲又被人欺/辱……

那个夜晚就烙在他的心头，成了心魔。每每想起这段回忆，他都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

韩王这个恶心的男人，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鲨齿穿透了韩安的手臂，韩安惨叫连连。

接下来，是痛苦的折磨。

韩安痛得哀嚎：“你杀了寡人吧！”

给他个痛快，也比受折磨强上千百倍。

“配合嬴政的野心，你可后悔过？”卫庄利落地割掉韩安的一只耳朵，不理会身上的血迹：“韩国灭亡，是迟早的事。公孙腾已经攻破了迳城，很快就要打到新郑来。而青鸾在秦宫，也被嬴政囚/禁。你的愿望，全部落空……”

如果他没有入狱，韩国还会有一战之力。

就是因为韩安的懦弱和愚蠢，白白葬送了前线将士的性命、葬送了韩国。

韩安痛苦地闭上眼，他知道在血/液流失的情况下，活不了多久了：“寡人求你，放过红莲……她从来没想过害你……”

红莲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女儿喜欢他，韩安看的清楚。自从卫庄入狱，红莲日日求他、日日哭，包括这次他能逃离黑铁狱，也定和红莲有关。

“这些不需要你操心，”卫庄悲悯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他利落地砍下韩安的头颅，任凭他的血迸溅在自己脸上，随后收起鲨齿，离开了冷宫。

父亲，母亲，你们看到了吗？

寒梦（三）：选择

卫庄默许焰灵姬在新郑城放了一把火，虽然有苍狼带着城防军提前将城中百姓疏散出城，依旧免不了新郑城化身火海的结果。

有流离失所的百姓涌入城外的紫兰山庄，紫女见他们可怜，便通通收留了下来。

山庄里难民齐聚的景象太过惨烈，红莲不忍再看，索性来到邙山，俯瞰整座新郑城。

火光冲天，尽管那里已经是一座空城，却让人止不住心底的难过。

这是她的家啊……

身后传来脚步声，红莲很轻易地判断出，是他。

“你……杀死了我的父王。”

她没想过要父王死，她只想把他放出来。可是无解的一点是，他和父王不可能和谐相处，就连表面的风平浪静也无法维持。

卫庄走到她身边，冷眼看着山下那座正在被烈火吞噬的城市。

“这个肮脏的韩国，我们的韩国，从今天起就不复存在了。”

公孙腾很快就会挥兵攻到这里，烧成废墟的都城被占领，韩王身死，韩国便率先消失在七国争霸的擂台之上。

“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他挪开眼，看向她并没有预想中那样悲伤的面庞：“第一，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韩国、一个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的韩国。第二……”

第二，他其实并没有想好。

她就是一朵长在深宫的娇花，如果失去保护、独自生长在风雨飘摇的乱世，很快就会凋零。

除了跟着他，他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好在，红莲并没有给他说出第二个选择的机会。

“我选一，”她目光十分坚定，又有些羞涩：“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人。我，会努力活到你说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