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在夕阳下坐了许久，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温柔光泽，云层在天边燃烧成一片火红色。

张起灵起身回屋，床前的书桌上，摆着一个空着的檀木相框，这是张起灵的行李里，唯一一件摆设。

他记不起相框的来历，也许里面曾经有过一张相片，记载着他丢失许久的过去。

茶馆的老板娘在库房找出一样东西，她想了想，让老板去叫那个年轻人过来。

两个月前茶馆刚开张，铺子对面住下了一个古怪的年轻人，他不爱说话，只是经常坐在家门口对着茶馆的方向发呆，隔壁的大爷说年轻人是来找人的，他们俩就没放在心上。

张起灵踏进茶馆的旧库房，里面堆满杂物，大多都是一些老旧的桌椅板凳，老板娘从库房最里面搬出一块类似牌匾的东西，张起灵把上面的灰布揭掉，牌匾正中是三个瘦金体字，嵌金粉，不过现在金粉已经发暗。

“吴山居。”

“小伙子，这是上一个店的招牌，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张起灵的手指缓慢触摸着这三个字，奇异的熟悉感萦绕在指尖，有一些残缺的碎片在脑海里一一闪现，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跟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三天后老板上门扑了个空，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是年轻人走后老板娘在牌匾的一角发现的，照片上是三个年轻男人，他们立马就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那年轻人。

屋主在收拾房间，他告诉老板，那年轻人两天前就退房了。

老板叹口气，回到茶馆后跟老板娘几句说完，顺手把照片丢在一边，继续去厅堂招呼客人。

——

吴邪的眼睛半睁着，意识微弱，护士换完药走之前，犹豫着对胖子道

“有什么话该说就说了吧，大夫说就这两天了。”

胖子听完想骂人，硬生生瞪走了护士，吴邪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他气若游丝道

“过来，我跟你讲件事。”

胖子忙答应着坐到病床前，吴邪伸出手，无力的抓住胖子胳膊

“明天小哥会跟他们一起过来看我，你去他家，把那张合照拿走……咳咳……”

吴邪说几个字，就咳个不停，脸上泛着不健康的潮红，胖子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踌躇道

“非得这样吗，那是他唯一的念想。”

吴邪好不容易喘过来气，躺倒在床头，眼神怔怔的盯着天花板

“他的人生太长了，咱们俩只能到这，我一前你一后，他有失魂症，没什么记忆能永久，等他忘记后，就能开始新的生活，我们得交棒。”

“交什么棒啊，你怎么不想想他乐不乐意，你是他爹啊就给他做决定。”

胖子最后一句话很耳熟，以前胖子调侃小哥，吴邪拦着不让胖子瞎胡说时，胖子就是这么骂的吴邪。

吴邪的眼睛里，有着黯淡的光亮

“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他吗，有刀子宁可捅自己也不捅别人，就这么着吧。”

胖子憋住了没有红眼，他替吴邪掖好被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邪用力的转过头，看着胖子

“答应我，别让我死不瞑目。”

胖子骂一声

“你他娘动不动就拿自己要挟我，我知道了。”

“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早知今日，我宁愿——”

吴邪话没说完，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鲜血溢出，胖子吓得立马冲出去喊护士，吴邪咳完重重的倒在床边，嘴边喃喃念着未完的半句话。

早知今日，我宁愿他此生都不识爱恨，不会痛苦，不必承受。

——

吴邪预料的不错，张起灵的失魂症在吴邪去世的那天发作，他再次醒来时，护士正在给他抽血

“你醒了，有个好心人送你到急诊室，他留下一张纸条，说是你身上掉出来的，可能是你家的地址。”

张起灵按着眉心，大脑一片空白，零散的记忆分布在几十年前，护士用棉签按住抽血扎出来的针孔

“那人下巴都是胡渣，胖胖的，好像刚从葬礼出来，他帮你付清了医药费，是不是你朋友？”

张起灵伸手按着棉签，他感觉到自己胸口很闷，像是经历过大悲大痛之后才会有的反应，张起灵望着窗外，天色阴沉，雨点落在玻璃上缓缓下滑，很快氤氲成朦胧的色彩，他怔了片刻

“不是。”

——

张起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通道，在幻觉初期，他已经察觉到画面的不真实，但他没有离开，他跟随着幻境，经历一幕幕的剧情，如同在看一卷老电影。

幻觉消散后，张起灵的思绪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发现手指在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