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走了。”

发丝一根一根悠然落下，明显被吓坏了的小猎物被一双手按在冰冷的怀抱里，德拉斯沉静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没事了。”

耳朵在碎发下抖了一下，陈念小心翼翼地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领，但他还没有完全从混沌中脱离出来。

将小猎物死死紧握的手指轻轻掰开，德拉斯极富耐心地将他抱起，同时还用手拍打着对方僵直的后背。

周围的一切又开始重新恢复平静，破碎的玻璃开始腾空贴合在之前的位置，就连床上的被褥都在德拉斯靠近的时候自动摆成了最为舒适的模样。

陈念苍白的脸色已经开始重新着染了色彩，他的下巴蹭在男人的胸前，抬起腿配合着德拉斯的动作，任凭对方把自己放在床上。

但是青年的手指还是趁着德拉斯不注意的时候，再度攥紧了他的衣服。不过这一次陈念没有选择去攥衣领，而是挑选了更不容易被发现的下摆。

脑袋还是胀胀的，睫毛缓缓的上下眨动了一下，陈念垂着头，下一刻倒是感觉有一根冰冷的手指擦过自己的嘴角，紧接着嘴里一甜。

甜糯的糖果在舌尖上化开，陈念颤抖着睫毛，迟钝地顺着男人挑在下巴上的手抬起头去。

小猎物的眼睛湿漉漉的，脸上除却迷糊还有不少残留着的恐惧。

他的眼底没有以往那般明亮，甚至在眸子深处还隐隐约约盘旋着不少失智的神情。

手指顺着陈念的脸颊往上，后者乖巧的不像话，还抬起小脸去方便德拉斯的动作。

男人的食指最后还是停留在了他的太阳穴处，陈念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还是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宛如一只精美的提线娃娃。

“你怎么了？”德拉斯蹙眉问道。

但是陈念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样，还是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在德拉斯蹙眉的时候，凑过去把自己的头埋在对方的肩窝里。

怀里一下子多出来的身躯让德拉斯的眉头皱得更加紧来，他用额头贴着青年毛茸茸的发顶，最后探出一条黑色的雾气轻轻柔柔顺着对方的后颈钻入他的体内。

德拉斯大概可以猜到导致陈念这样的原因，祂之前也曾见过人类在窥见旧日神祇真身之后的状态，自然知晓祂们的存在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多么恐怖和震撼的事情。

太多的人类因为祂们而疯狂，死亡和混乱更是不计其数。

德拉斯已经在刚才飞快确定了陈念的状态，小猎物的精神虽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是好歹还保留了一部分自己的理智，但是由于影响太过于剧烈，陈念一时半会还不能彻底平复过来。

可尽管如此，他的精神依旧受到了部分创伤。总是还不至于现在就陷入疯癫，但是如果再受到几次刺激，那也距离发疯不远了。

德拉斯叹了口气，他并不是很想看到这样毫无生气的青年，但心里却也没有产生一丝厌倦和反感。

但是怀里软软和和的小猎物却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一样，下巴一点一点在自己肩膀上蹭动着，鼻腔中吐出的呼吸温热而又稳定。

但是在片刻之后，德拉斯却听到了青年压抑着的细微哭腔。

后背上的手还在轻轻拍打着，陈念眼中的迷茫退散去了不少，但他还是不能彻底掌握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只能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开始小声地抽噎喘气。

德拉斯抬腿上了床，手掌穿过青年毛茸茸的睡衣落在他的后腰处，将陈念轻柔地拖拽到自己的怀里。

“没事了。”他的嘴唇贴在陈念的耳边，轻声哄着，“我会保护你的。”

后半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嘴里吐了出来，男人暂时压下心里难得的诧异，倒还是接着抬手揉了揉对方的碎发。

陈念抽着气，身体微微颤抖着，分散开来的情绪在收拢的刹那，就在心头一股脑儿的汇聚成起来。

突然爆发的情感让陈念有一点无措，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就被瞬间涌上来的委屈给掩盖。

“你们......”他抽噎道，话语一顿一顿地开始控诉起来，“你们好可怕。”

“我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喉咙里呛了一声，听得德拉斯又再度在他后背轻轻拍打着。

陈念现在一点都不想去回忆刚才的恐惧，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小时候的经历算是最可怕的人生阴影，但是现在看来，这似乎还算不上什么。

揽在腰上的手臂挺拔有力，但陈念每次闭眼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回忆起那双巨大又冰冷的双眼。

那双眼里没有温度，更没有情感。

只需一眼，他就在里面瞧见了地狱，耳边就传来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