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利刃无法被控制的时候，便应该折断它……这个道理你明白吗，芥川君？”

“……是，在下明白了。”

[太宰治的场合]

直到松本清和死去的半年后，太宰治才知道这件事。

那时候人虎的事件还没有完全结束，武侦社、港黑、与新来的横滨势力“组合”，都牵扯其中。

为了达成某些目的，太宰治故意配合着被抓，老实地待在了审讯室。也是在港黑的审讯室，太宰治看到了许久未曾见过的搭档。

虽然灯光几乎等于没有，太宰治还是能轻易看出对方没什么改变的外貌和身高。

“呀~我还在想谁会来审问我……果然是中也啊。”

太宰治在看到中原中也的时候，虽然是“阶下囚”的身份，却依旧微笑着向中原中也打了招呼，态度轻松得就像来参观的游客。

他当然是故意作出这番姿态的。从以往的经验看，太宰治觉得中原中也见到这一幕一定会直接一拳打过来，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原中也并没有动手。

不仅没有直接动手，还看似心平气和地走下阶梯，站定他的面前，神色不明地看着被手拷和锁链禁锢的他。

——有什么超乎他预想的事情发生了。

太宰治因为他的反应，在心里作出推测。

“她死了。”

“什么？”

没头没脑的话让太宰治一时找不到重点，但片刻的不解后，太宰治的眼神一凌，突然明白了对方在说谁。

“啊，你没听错。松本清和……她死了。”

注意到太宰治的眼神，中原中也扯着嘴角想嘲讽一番，但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就在半年前，死在了敌人的枪下。”

“港黑没有参与那两个组织的火拼——”

太宰治的脸上还挂着不甚在意的轻笑，但眼神却冷了下来。即便已经脱离了港黑，他也知晓横滨的一切大型行动，而半年前在横滨发生的武斗事件，唯有两个敌对组织的火拼，导致数千人无辜牵连。

但偏偏这件事，与港黑毫无瓜葛。

“所以，身为准干部的小清和……怎么会被卷入现场？”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像是因此想到了什么事情，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得不太好看。他啧了一声，显然也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不论个中曲折，人已经死去，连尸体都好好地安葬了，再无生还的可能。

中原中也抬手，用手中的枪对准了太宰，但太宰面对这样的场景却面色冷静——不如说，正因为看清了那把枪，太宰才会面不改色。

“我不准备多嘴，但是——她唯一留下的，也只有你给她的那把枪了。”中原中也抬了抬帽檐，没有错过太宰的任何表情。

“……所以这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

中原中也按下扳机朝太宰开枪，但并没有打中他，反倒是把太宰手上的锁链打断，将手中的枪抛给他。

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但太宰依旧觉得手里的枪过于沉重。

“物归原主。这下，她也能安心了吧。”

做完这些，中原中也收敛了表情，终于回归了正题。

太宰治面色如常地应对他的刁难，甚至按照计划以“秘密”威胁中原中也帮助他逃脱。

可当他真的离开审讯室，重新走在街上后，太宰治又下意识慢下了步伐。

“小清和也离开我了啊。”他这么说的时候，眼中的迷茫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连浓重的黑色都被这份“纯粹”覆盖。

在见证了唯一的友人逝去后，太宰治再一次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他眼中的情绪愈加复杂，就如丢失了安全绳的溺水者，只能沉溺于水中。

继织田作之助死后鲜少有波动的情绪，现在又重新折磨着他，这让太宰治忍不住按住心口深呼吸了几下，试图以此驱散突如其来的窒息感。

可即便他神色迷茫，却未显痛苦。

若有人看清他的眼，便会明白何为深渊。

“我果然是个不配拥有的人。”

曾经在黑夜中指引他的光，现在也熄灭了。

——他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再也不会失去了。

因为他再也没有能够失去的了。

[中原中也的场合]

太宰治叛逃的那天，中原中也开了一瓶89年的柏图斯庆祝，而在得知松本清和的死讯，并亲自参与了她葬礼的中原中也，在去看她前也开了一瓶同样的酒。

——这次不为喜悦，而是祭奠。

松本清和的葬礼算不上隆重，不过鉴于她在港黑的人缘关系不错，不少成员在不同的时间带着白菊去祭拜她。

中原中也去的比较晚，当他到墓地的时候，黄白相交的花蕊已经摆了整整一片。不过他带的不是常见的菊花，而是鲜艳的绣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