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同人)从前事(35)
白石说:“本来也没计较这么多。”他顿一顿,“其实仁王先生留他们两个这么多年,是个互相掣肘的架势。走到如今这一步,今后怎么走,也自然有主意……”
柳莲二想,闹什么,闹了这些年,还没一个刚来几天的人明白。
“我也实在没帮衬上什么,只不过是大胆揣摩了一下意思,暂时替二位分忧。真要说起来,这九龙城里里外外,能有什么事瞒得过柳当家的眼。”
柳莲二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顺水推舟的恭维,但不知道为什么,打他嘴里讲出来,却没有半点谄媚的意思,就那么自然而然,无限真心诚意的让人受用。难怪仁王倚重他,人精似的。
“别擅自去揣摩仁王的意思。”
白石一怔。
“忌讳。”柳莲二淡淡地说。如果是换做别人,也许就起了些防患猜忌的心,但柳莲二却没有,他仿佛天生就不长那个心思,别人自好别人的,与他全无关系。以前受业的师傅说他,这到好,别人知而进取,你却能退则退,随波逐流,飘到哪儿算哪儿。幸村见了,却笑说,无妨,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如今说这些话的人,争强好胜的也好,运筹帷幄的也罢,早就都不在了,他这个随波逐流的却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世事真奇怪。
有个小弟跑过来,低声在柳莲二耳边说了几句。
柳莲二波澜不惊的脸上神气一变,旋即一叹:“要来的,终归要来,避之无用。”
白石不明所以。
柳莲二转过来:“昨天夜里文昌被人砍死在巷子中了。百十来刀。”避得了外人,避不了自己人。
白石脑袋中嗡的一声。
他下意识地掉转视线,向外面望去。
阿东正陪着几个泰国佬往外走,他伸手拉车门,脸上挂着笑,下一秒钟,一声巨响,一个橙红色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烟消云散。
火焰噼噼扑扑地烧,热浪搅混的周围空气一片高热,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
旁边的小弟高声惊呼。
街道上浓烟滚滚,那火就在青天白日之下明目张胆地烧着。
柳莲二侧头,望白石,火光摇曳中那张脸上露出惊悸的神气。毕竟是没见过。
他却已经见得太多了。
柳莲二垂下眼睑。
八月初五,天气晴朗,真田和手冢往山上走,不是清明祭祀时节,他们又到得早,一路上都没什么人。
手冢提着香烛的篮子,他昨天晚上特意给迹部打了一个电话,提醒他时间,嘱咐他只准早不准晚。迹部嫌他唠叨,喀啦就给挂断了。结果今天别说早晚,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真田却仿佛并不在意,在山下,见到只有他一个人,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上到山顶,却见到碑前早已经立了个熟悉的身影。
“来了。”迹部挽着袖子,继续手里的活计,并不抬头。
却原来他到的最早,手冢走过去,围绕着那墓碑转了一圈,里里外外早已经打扫冲洗干净,幸村不爱花哨,所以只是青青草冢,收拾起来倒也干脆利落。
迹部提着金漆小桶,手执朱笔仔仔细细地描摹那上面的字迹。手冢还记得小时候,描红框临楷字,迹部最不耐烦,但其实他练就一笔难得的好字,幸村生性好洁,所以这些事,迹部从来都不假他人之手。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虽然哩哩啦啦,繁琐至极,一样一样,却记得再清楚不过。
明明是最细致,最念旧,对人最好,表面上偏偏要撇得最清楚,装作最无情,手冢微微一笑。
三个人点了几柱香,拜了几拜,也就这样了。人都不在了,还能怎样。
真田也不爱繁文缛节,每年都会来,每年就如此。
迹部小时候讲过一句话,再是明白不过:有心处处念,无心即刻休。
真田手抚墓碑有些出神。
“怎么?”迹部抬了眉眼问他。
真田说:“忽然记不起有多少年了。”
迹部没应声,半晌之后,他说:“十九年。”
“是啊,没错。”真田俯身在一棵青松之前,那树不知怎的被截去了上半断,年轮清晰可见,数一数,刚好十九圈。他记得碑侧这一排松树都是当年栽种的,如今已长得一人多高,郁郁苍苍。
“它们反倒记得清楚。”他说道,“即使不去想,也替你记得清清楚楚。”
迹部不再接腔。
手冢也不说话。有些事,无从劝慰。
凉风悠悠,山顶上出奇的静。
真田望着那墓碑,他记得幸村曾经问他,要碑何用。
那时幸村病势已沉,时日无多,却从不忌讳谈论身后事及丧葬事宜。真田走过去,瞧见他倚在床铺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