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廷恩道:“老师怎么会在现在来京城?”
张素道:“还不是崔亮和崔将军北来勤王,我才听说这场祸事。”
赵廷恩恭请了二人上座,自己在下首相陪,她们也没有客气,李氏带着孩子识相地退了出去。
赵廷恩道:“如今朝廷危在旦夕,老师可有法子解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从最初的有许多办法,到了办法越来越少,朝廷从来没有采纳过有用的办法。就算吕尚、管仲、张仪再世,用不起来都是枉然,我又有何不同呢?”
赵廷恩想起这几年在京城的所见所闻,上一回被围城时朝廷不听主战派的意见才有今日是之祸,这回只怕也是渺茫。但他是宗室,又怎么会想要本朝灭亡呢?
赵廷恩道:“老师神通广大,飞天遁地无所不能,难道不能令北狄退兵吗?”
张素道:“对方也有神通之人,刚刚我们和对方的人交过手了,险胜一局,但是对方会再派人来的。”
赵廷恩叫了一惊:“还有这种事?”
张素道:“人间之事,需要用人间的方法。昏君和投降派占据朝堂,非外人之力可为的了。今日我顺道来看看你,便是让你早做打算,京城守不住了,准备护着家小南渡吧。”
赵廷恩道:“如今四面是敌,如何逃出去?”
张素道:“京城是百万人口的大城,十几万北狄军打入城中时,必定先行洗劫皇宫与权贵,你早些秘密遣散奴仆,与妻子儿女化装成贫寒百姓,以你的武艺,只要不遇上大军,还有生机。乱时北狄军也识不穿你的身份,况且在这京里,等大军攻进来,你一个齐国公世子也不算高爵,你就算逃了,他们也不会派大军追击你的。”
赵廷恩道:“老师如何让我做这不忠不义之事?”
张素道:“不要这么说。你不是为我做,逃你自己的命,护你自己的妻儿。我虽不想你死,怎么能说是我让你做不忠不义的事?你坚持要一家白白送命,我虽感到可惜,但是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强。作为你的老师,我想善意提醒你,识实务者为俊杰,胡人气数正盛,但总有衰时,何不先避其锋芒,以待时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非要计较一时一地之得失?这朝堂颓势积重难返,本也不是一两个忠义之臣可改。”
赵廷恩虽然怀恋本朝,但也知这是事实。
赵廷恩道:“请恕弟子失言,弟子一时心急,才会如此。”
张素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是朝局如此,投降派毁了本朝的一线的生机,皇帝昏庸,没有一次用对人的,现在你就算留这当个忠臣,也只是让北狄多抓一家宗室北上为奴罢了。”
赵廷恩心下冰凉,张素和雪姬没有多留,起身告辞,要去探望崔亮。
赵廷恩道:“我前天见过表弟,听说他们正在守南城门,此时也怕是抽不开身的。”
……
京城,南城门楼上。
“弟子拜见老师,见过师姐!”崔亮大礼参拜,这时张素和雪姬能够赶来,他心头也是大喜。
“起来吧。”
“谢老师。”
张素道:“先前还见敌军攻得急,现在又安静了。”
崔亮道:“他们一鼓作气没有攻下,也会疲乏。这天气太冷,我们的将士怕冷,他们其实也不好受。现在就看谁能支持得久了,只盼西军和各路军队能来勤王,北狄大军熬不住了,如上一回一样撤军。”
张素却不认为有这个希望,道:“此次围城的北狄军有十几万,上回才六七万,我军形势与上回相比也更加不利。”
崔亮不禁失望,道:“老师可有法子?”
张素道:“比我更了解朝中局势的人有不好,也提出过建议,朝中也没有采纳。我也听廷恩说起李相和种将军都被褫夺兵权,大权就掌握在何、冯等人手中,他们正积极寻求议和,这岂是守城之道?”
赵廷恩的岳父正是李相的弟弟,是以他知道朝中的一些局势。
崔将军和崔亮不过带了一万江南的禁军北上,崔亮这些年是从张素这里学到一些新的练兵点子,这一万精锐北上勤王,却又解不了渴了。
忽听城楼外传来脚步声,听人来报:“种将军来了!”
来的这位种将军却不是去年已逝老种将军,而接任种家家主之位的小种将军。朝中那位被夺了兵权的种将军是他的叔叔,这也是将门世家出身。现在他他叔叔都要屈居何、冯等投降派朝臣之下,在大局上没有了话语权,但还担着守城之责。
崔亮连忙起身,就见崔将军跟在一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身后,他们身后又跟着四个亲兵,一道走进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