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从靠着龙尾变成坐直身子。

墨漩停下锉水晶，视线飘到折子上，见到内容跟选秀无关，又继续雕琢他的水晶球。

这是言官的弹劾折子，来自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对于当官的兴趣比修仙长生还大，把功劳分给弟子们换功法，自己通过考试留在都察院御使台，官至二品，文官群体对她的排挤和冷暴力她视若无睹，一心捉明教为首的江湖人小辫子。

有这样一个人在，挺好。

陈曦还给灭绝师太赐了仙衣和玉牌，以资鼓励。

灭绝师太弹劾鹰杨将军殷野王宠妾灭妻，这事放在江湖中不算什么，但大明沿袭前宋律法，宠妾灭妻就是罪。

“召方御使，鹰杨将军一家。”

陈曦下令，自有侍从应声去传令。

宫中没有太监，元庭留下的太监在圣光普照下断肢重生，有恶迹的治愈之后依法惩处，没有恶迹的根据他们自身意愿，或留在宫中当侍从，或回乡娶妻生子。

陈曦将剩下的折子看完，简单批改之后发回内阁，这才拿着灭绝师太的折子到御书房。

殷野王一家已经到了，小妾带着七八岁左右的长子站在他身边，四岁的殷离牵着她娘之手站在他身后。

“陛下。”灭绝师太结束跟殷天正的瞪眼比赛。

陈曦环视一圈，目光在殷离身上多逗留了半秒，叫起众人，将折子递给殷天正。

“白眉公且看看这个。”

殷天正打开一看，目光狠狠的扫了灭绝师太一眼，然后劈掌朝殷野王打去。

“孽子！”

陈曦摆摆手，室内卷起清风，殷野王的掌力消于无形。

“白眉公莫气。”陈曦言语轻缓，嘴角含笑：“男人么，自然看重子嗣传承，更何况母以子贵一说也是自古皆有。”

这话一出，殷野王面露喜色，他那小妾和长子更是笑起来，殷离母亲是又惊又惧，倒是才四岁的小殷离满脸不服，若不是被她娘扯着，都要冲出来反驳。

“殷离，你过来。”陈曦朝殷离招招手。

小姑娘挣脱母亲的手，跑上前来，直接跪在案前，口齿清晰的道：“陛下，他们都欺负我娘，给我娘吃冷饭，让我娘给她绣衣服……”

殷野王怒道：“闭嘴！”

陈曦站起身来，绕过书案，弯腰抱起殷离，刚才还骄傲倔强的小姑娘眼眶一红，泪珠扑簌簌地掉。

殷天正看情况不对，忙要说话，却被陈曦打断。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朕今天想要断一断。”陈曦问殷野王：“鹰杨将军，殷夫人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犯过错吗？”

殷野王忙道：“她善妒，无子，不贤，不慈……”看到殷离，眼睛一亮，补充道：“还教女忤逆！”

殷离娘摇摇欲坠。

陈曦面色不变，又问：“除此之外，殷夫人可有出轨……有失贞洁？”

“她敢！”殷野王高声，而后缓了声气，“回陛下，这个没有。”

陈曦点点头，抱着殷离回书案后坐下，拿块玉牌给她玩，“殷夫人，鹰杨将军刚才的话，你可有想反驳的？”

容颜憔悴仍难掩丽色的小妇人上前。

“臣妇许他纳妾进门，不善妒；庶子也要称我为母，有子；妾室居于正房，无不贤；长子嫡女衣袜皆是亲手缝制，无不慈；离儿为母诉冤，不是忤逆。”

“你不是我娘，你无……”殷大公子的嘴被捂住，那妾室拉着他跪下，吓得额头都冒出冷汗。

殷离娘朝陈曦磕了一个头：“求陛下恩准草民与殷野王合离。”

殷野王面色大怒。

殷天正狠狠瞪了眼儿子，“陛下，老臣回去一定狠狠教训孽子，让他好好待离儿娘俩，绝不再宠妾灭妻。既然当了大明的官就要服大明的管，改掉以前的江湖气。”

陈曦放下想要去陪她娘殷离，看了眼一旁埋头疾书的史官，道：“朕修的是造化之道，在朕眼中，无分男女，众生平等。殷夫人在婚姻中并无过错，反倒是殷野王先背叛伴侣。你想合离，朕准了，至于殷离的归属……”

殷天正忙道：“离儿姓殷，自然留在殷家。”

殷离大声道：“我要跟娘走！”

“笔墨记录。”陈曦吩咐御书房秉笔侍从，想了一想，道：“婚姻是结两姓之好，伴侣需彼此忠诚，正妻同意才可纳妾。嫡出子嗣不分男女皆可降一等袭爵，妾生子继承爵位降三等起，继承家产增收遗产税。婚姻中一方背叛另一方可提出合离，合离时家产分割，过错方最多只能占三成，情节严重将净身出户。婚前财产不算在其中，比如女方的嫁妆，比如男方的祖产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秉笔侍从也写得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