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鼎鼎大名的贝什米特(8)
奶娘在她的一生中总共生养过五个儿女。两个在战争中化作了炮灰;两个在国外当雇佣兵;还有一个只活了短短一个月,因为母亲忙着照顾主人家的小罗德,没能来得及将自己生病的婴孩送到医生那里去。奶娘为埃德尔斯坦家献出了一生,临终时得到了仁慈的主人夫妇恩赐的一口棺材。可是罗德里赫却用自己第一次参加小提琴比赛的全部奖金,修了一座洁白的大理石墓碑:
“亲爱的、唯一的奶娘伊丽莎白·敏泽尔在此安息,您的小罗德敬立。”
令埃德尔斯坦夫妇欣慰的是:尽管是由乡下的奶娘带大,儿子毕竟长成了一个合乎上流社会行为规范的青年。于是,他和嘉蓓莉尔·冯·施莱格伯爵小姐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竟还莫名其妙地成了她的未婚夫(他回忆起来的时候,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罗德里赫。”在伯爵小姐那宾客如云的二十岁生日宴会上,她将他的名字从那花瓣似的的红唇中缓缓送出,“作为一个同样爱好艺术的女性,我想知道,小提琴心中的缪斯是怎样的面容。”
刹那间他听见了奶娘那温和的哼唱声。于是他怀着在伯爵小姐面前从未展现过的柔情,向她描述:缪斯是一个住在欣特布吕尔乡下的农妇,扎着绣花头巾,一双黧黑的大手既能挥舞镰刀,也能推动摇篮。
就在这时,伯爵小姐那歌唱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真不敢相信,您这样一位有教养、有身份的先生,怎么能把缪斯和一个乡下女人相提并论……”
嘉蓓莉尔·冯·施莱格小姐真不愧是缪斯虔诚的信徒!如果不是一心维护缪斯那不可亵渎的圣洁,她素来端庄优雅的桃李面容,怎会在由衷的愤怒中涨得通红?
完全惊愕了的他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的眼睛,忽然就明白了:这个纤足上裹着缎饰小皮鞋的美人,根本就不可能想象缪斯那黧黑皲裂的双脚。在她心中,缪斯的行宫是奥林匹斯山顶的白云,喝的是最纯净的露水,吃的是最甜蜜的花粉。
他站起身来,低低的、然而清晰的声音仿佛直接打在她的脸上:
“您这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小姐!”
……罗德里赫敞开窗户,将连绵不断的秋雨迎进来,深深地呼吸着从狂野的海上来的秋之气息。这一刻他完全忘了自己害着肺病。
“这就是我的青春!竟然耗费在这个大笨蛋小姐身上了。”
自从他对维也纳最尊贵美丽的少女出言不逊后,罗德里赫的青春就彻底改变了。他没有再回埃德尔斯坦家的宅邸里去,想必视名誉如生命的银行家夫妇也对这个不肖之子死了心,他们彬彬有礼欢迎着各界名流真情或假意的慰问。总归他们还有许多有头有脸的儿女,而那个败坏门楣的儿子,(愿上帝饶恕他的罪!)则到人间去了。
人间向着他展开了苦难而坚实的臂膀。他在各个城市间漂泊,给各种人家当过音乐教师,养活着自己。恰恰就是在物质生活最艰苦的时候,一直隐藏在演奏才华背后的创作诗情,不可抑制地在他的青春生命中迸发开来了。
人们。一切都是为了人们而存在的。如果没有人们,音乐还有什么意义呢?罗德里赫在人间经历过的事情愈多,他就愈理解这个字眼中蕴藏着的全部痛苦、才能与希望。他所谱写的乐曲愈来愈经常地发表了。街头巷尾也愈来愈经常地有人哼唱他的歌儿。可是罗德里赫自己的生活,却始终没有宽裕的时候。这没什么。舒伯特的一生也是这个样子的。
舒伯特只活了三十一岁……如果这样来的话,他罗德里赫还有六个年头好活呢。当萨尔茨堡的一位医生带着遗憾的神情,向他宣布了“肺结核”这个冰冷的字眼时,他是这样想的。
当初他没有向嘉蓓莉尔·冯·施莱格伯爵小姐妥协,如今他也不可能在生活的考验前举起双手。他要对那尚未谱写出的每一个音符负责,对青春生命的全部才华负责。在他床下的小皮箱里,还珍藏着一部修改了许久的大型交响乐《人间》。
……他就这样迎着秋雨站了一夜。直到快破晓的时候,罗德里赫才想起,自己原来是个病人。
第6章
疾病像一头凶恶的豺狼,猝不及防地扑上来,意欲将尖尖的獠牙扎进喉咙。谁要是能将它摔在地上,用沉重的石块击破它的头颅,谁就能继续赶路!
起初罗德里赫以为,这不过是淋雨后普通的感冒。但深秋的湿气直冲着结核病菌去了。很快,高烧的谵妄便攫住了他。某个时候他甚至觉得死神扣住了他的手腕,可是一会儿就放开了,一个冰凉的、圆盘般的玩意儿贴上了胸口。他被莫名其妙地摆置了许久,此间有个陌生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