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鼎鼎大名的贝什米特(16)
上校停下笔,从行囊中取出三十年前从故乡带走的、海涅的诗篇。当初的中学生路德维希,将歌德的一句话抄在了这本书的扉页,于是德意志的两位伟人就这样相遇了:“一想到德国人民,我不免常常黯然神伤。作为个人,他们个个可贵;作为整体,却又那么可怜。”
德意志的每一代儿女中,都有人在思考这个问题。其中就包括贝什米特上校,尽管他自认为并非浮士德式的人物,但他不能不像浮士德一样感到痛苦。尤其是当他每一次回乡探亲,都发现哥哥比以往更为衰老的时候。他总劝说哥哥放掉这沉重的劳役,找点清闲的差事干,可是都无济于事。
“我现在可算宽裕了。”在贝什米特上校四十岁那年,他直截了当地说,“基尔,就算你现在退休,我也完全养得活你们一家。”
已经年过半百的兄长向着他摊开了满是伤疤和老茧的大手,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张扬着路德维希所熟识的、执拗而自尊的神情:
“我是铁匠贝什米特。德意志人爱惜自己的手艺就像爱惜儿女。”
是啊……如果这些年还有什么未曾改变的话,那就是铁匠贝什米特的劳作。德意志的工匠和德意志的手艺,早已熔铸成同一个灵魂。尽管路德维希寄钱回家时从不吝惜,可基尔伯特仍旧固执地站在锻造炉前,将自己的姓氏铸在生产的每一座铁炉上面,就像诗人在每一篇卷末签上“海涅”。这些铁炉就从这里被运走,销往铁匠贝什米特从未见过的远方。
什么也不能阻止德意志工匠的劳动,除了一切秘密中最伟大的秘密——死亡。1912年,贝什米特上校收到一封来自故乡的电报:基尔伯特·贝什米特病逝了。
铁匠贝什米特安息在教堂后面的墓地,和早逝的情敌埃德尔斯坦成为了永恒的邻居。上校久久地站在他们的坟前,满怀惆怅地想:也许有一天,会有一位年迈的妇人在这里解下头巾,让白雪般的发髻散落在坟头深深的青草之上。
寡妇尤莉希恩执意要带着孩子们回莱比锡的娘家去,毕竟那样更容易过活。上校不仅没有阻拦她,还相当勤快地帮嫂嫂收拾。他甚至做主卖掉了贝什米特家代代相传的铁匠铺,将换来的钱全都交给了孤儿寡母。
“我的孩子们不会再当铁匠了。汉斯说他要考机械学院,卡尔将来想当铁路工程师。”当上校送他们到火车站的时候,尤莉希恩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上校自己要回柏林的家,火车还要过三个小时才能出发。趁着这段时间,他重新在工人区走了走,用自己全部的心灵丈量着从小熟稔的每一寸土地。他明白,当生活已经在别的地方扎下了根的时候,自己很可能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父亲般的易北河、母亲般的北海啊,愿你们深沉的波涛永远护佑着铁匠贝什米特。
……铁匠贝什米特无声无息地离开了人间,就像生前一样默默无闻。而他的兄弟、贝什米特上校,正在军医院昏暗的病房里来回踱着庄重的步子。他多么想念莫妮卡和孩子们的笑容,尤其是现在,他刚从死神那里逃出来没多久的时候。如果那块弹片没有插到胃里,而是奔着心脏去的话,也许顷刻就会要了他的命。如今这个时刻已经推迟了……
于是,上校又回到了一代代德意志人曾不懈探究过的问题上:在这匆忙的、一切都有时限的人间,究竟什么才是永恒,才是终极的意义呢?
上校一边苦苦地思索着,一边往快要熄灭的炉火中加了几根木柴。
原本心平气和的炉火刹那间熊熊燃烧起来。明亮而欢腾的火苗一下子照亮了整间病房,也照亮了他起初未曾留意的、铸在黑魆魆的铁炉外壁上的一个姓氏——
贝什米特。
第11章 创作谈
亲爱的读者们!关于这个故事里埋伏的种种隐喻,我想和诸位分享一二。如果有谁在阅读过程中已经猜了出来,我会非常开心。
故事的主要情节发生在1885年,那时中学生路德维希14岁。也就是说,他诞生在1871年,是统一的近代德意志民族国家的化身。基尔伯特毕生从事铁匠工作,他是传统的家庭手工业的生产方式的代表,是德意志的过去。正是他的劳作,为路德维希提供了生活和读书的依靠。路德维希离开哥哥后,乘坐火车前往远方。火车一往无前,铁轨四通八达,正是统一国家和大规模工业发展的见证
【……火车向着远方,向着不莱梅前进了。在不莱梅的远方,有多特蒙德、科隆、波恩、法兰克福以及别的许多城市,有和他一样成长壮大起来的德意志大地,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