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是，他就是。」叶修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我知道，但是……」喻文州以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声音变得模糊不清。「……我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叶修吐出一个烟圈，呵呵一笑。「文州啊，你知道机器最可爱的是哪一点吗？」

喻文州抬起头看向他，茫然地摇摇头。

「是只要你不改变它，它就永远不会改变。」 叶修懒洋洋地说道，「你到底搞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什么东西没？就算黄少天再像人类，他还是一个可以不吃不喝不睡活……哦不，运作上几百年的机器，或许两百年后的科技可以让他拥有和人类完全一模一样的血肉之躯，却不能改变他的本质。」

叶修以食指的指节轻叩名为千机伞的金属盒几下，「这就是他的本质，是由无数个正子构成的人造物。他所有的思考以及情绪甚至是情感都是因为电位改变造成的。小木偶遇见蓝仙女，历经考验最后实现愿望变成真正的人类，那是童话故事。你给他的爱再多，经历再多考验，现实世界的黄少天终究还是这样的一个铁块。」

喻文州凝视着那个外型完美，由整块铝镁合金精雕细琢而成的金属盒，他知道比起华美的外表，这个盒子真正的精华及价值是它的内在。

而那个小小地盒子盛载了他所有的情感。

「要是你不能接受自己是个恋物癖，还是快点把他删除吧。要不送我也行，虽然吵了点，但会是很好的研究材料。」语毕，叶修笑了笑。

「我明白了，谢谢。」喻文州也勾了勾唇角，虽然弧度有些勉强，但还能称作是一个微笑。

他应该要相信，既然黄少天能喜欢上他一次，就能再喜欢上他第二次──这就是机器。只要控制条件不改变，不管运行多少次都只会得到一样的结果。

叶修摆摆手，倒是真的开始对黄少天进行检测。

即使黄少天对他而言绝对不只是一个机器，但是他的爱并不能改变黄少天的本质。只是他对黄少天的过去一无所知，叶修和魏琛也不清楚黄少天正式运行之后发生过什么事，他不知道控制条件是不是真的没有改变。

其实叶修说的他都明白，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情绪的出口，也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把黄少天关机，让自己能够喘息的借口。

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毕竟当初决定在家里装设这么多镜头的就是他自己，因为考虑到黄少天不能移动，他又想让黄少天享有最高程度上的自由，结果却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而且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不想让黄少天知道，他只要走出家里的大门就好了。只要他离开这个家，黄少天再有本事也拿他没办法。

不，说起来还是他的问题吧，卢瀚文可以如此自然地说出黄少天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他却觉得那是难以面对的事实，然后筑起一个牢笼，把自己和对方都关在里面。

但是这对黄少天不公平，他之所以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追根究底还是为了保护他们，是为了避免机体回收后被军方发现他们和黄少天有密切接触。从那个失踪的工程师来看，军方为了隐瞒他们开发了一个杀人机器，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更何况要人间蒸发两个平民是多么轻而易举的事。

「我说文州啊，」叶修咬着烟，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分心说话，长长的烟灰随着他的话语微微颤动着，喻文州连忙找了一个烟灰缸给他以免烟灰落在千机伞上。「唐氏听过没有？」

「当然，他们是业界最先进的仿生机体开发商。怎么了吗？」喻文州略带疑惑地反问道。

「他们家的千金曾经接受过我的指导，她前阵子连络我，说从家里的实验机里弄到了一些机体的记忆碎片，想知道关于这个AI更多的信息。」叶修完成检测，但只是关闭了检测程序。「好了，没什么问题，千机伞很稳定。」

「你的意思是……她有少天的记忆备份？」一向冷静淡定的喻文州猛地站起身来，连语调都变得急促上扬。

「我解密了一部份她给我的资料，她说的实验机是少天的原型机的机率很高。」叶修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烟雾，「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让其它人发现黄少天存在的风险。」

「我……我想想，我要考虑一下。」喻文州按捺着想让黄少天恢复记忆的急迫情绪，强迫自己彻底地思考利弊。

「她会在地球停留到下周三，在此之前我都可以帮你联系她。」叶修按下开机键，随着嘀的一声，机器运作的嗡嗡声又回到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