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克斯拒绝回答，他现在只想装死。

转过拐角，是一条笔直的小路，路两旁栽种着树木，枝干挺拔，叶片茂密，影影重重像是两排守卫，枝丫间透过的光更像是无数双眼睛。

这里突然没有了路灯，就像从一个现代化都市突然来到了偏僻的村庄，连地面都是被人踏出的土路。周围只有树叶沙沙的声响，偶尔传来一两声远处的鸟叫，很快就没了动静。在道路的尽头，隐隐约约显露出某种建筑的一角。

看来是到了目的地，江越年把香克斯放到地上。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一直没有说话的香克斯在颤抖。

“怎么了？”他拍拍男孩的背，突出的脊椎骨如同竹节，江越年顺着这幼嫩的小细竹抚了抚，夜晚把布料浸凉，江越年看着男孩身上拖地的风衣，衣摆已经和泥土一个颜色，邋里邋遢的搭在地上，在他身上合身的袖子此刻像戏服的水袖，江越年帮他把袖口挽起，又用匕首把衣摆裁短，正了正衣领。

他把衣兜里的口香糖掏出来，塞进男孩脏兮兮的手心，“冷吗？”

男孩勾着头没说话，江越年也就蹲着陪他，过了会，可能还不到一支烟的时间，香克斯拽住了江越年的袖子。

他看着面前男人耐心的脸，那双好看的黑眼睛正温和的盯着他看，就好像他此刻是他的全部。香克斯在幼儿园门口经常看到这样的傻爸爸。

鬼使神差的，香克斯说出口：

“算了吧，我们还是别去了。”

其实关于这个鬼屋有两个传言，香克斯也不确定真假，毕竟哥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个鬼屋特别恐怖，已经有不少人吓到精神失常了；还有人说，这个鬼屋真的有鬼，而且是个吃人的鬼，里面已经死了无数人了。

温热的体温渐渐把糖衣捂化，香克斯感到手心里有种黏糊糊的感觉，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江越年笑了笑，眯起眼睛，“男孩子还这么胆小？偷我车的时候看起来可是一副胆大包天的模样。”

“我......！”香克斯着急的辩解，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江越年拍拍他的脑袋，出人意料的接着说：

“那我们就走吧，今天也确实太晚了......”

“请留步。”

一个男人突然从树后走出，江越年之前察觉到他的存在，只是没在意，此刻他出来了也没表现出惊奇，倒是香克斯站在江越年身边止不住的打量。

这是个亚裔男人，有个和身旁这个男人相同的发色瞳色，他穿着深咖色的毛丝棉双排扣西装，梳着整齐的大背头，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雪茄，尖削的长脸阴沉极了，黑眼圈像是脸蛋的一部分，可他偏偏露出一副商人嘴脸，笑得奸诈又讨好。

“两位......”他好像这才看到江越年的脸，借着鬼屋门口传来的微弱光亮，他把熟悉的声音和面前的人脸对上号，整个人竟然颤抖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面前两双同样疑惑的眼神，这才强作镇定的清清喉咙，“咳，我是鬼屋的老板，两位是来鬼屋玩的吗？”

江越年挑挑眉，他的目光掠过男人抖动的手，在记忆里搜寻面前的人脸。

没有，他确定没见过面前这个人。

可为什么这个人好像曾经接触过他的模样？

压下心里的疑惑，江越年唇角微勾，“是呀，你们现在还在营业吗？”

“当然了！当然在营业！”面前的男人拍着胸脯，“保证物超所值，江先生，要不要进去体验一下？”

哦？

没做过自我介绍的江越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男人。

就连一旁的香克斯也开始怀疑，他清楚地记得他和旁边的......江先生，好吧，看样子那个老板似乎是身边这个人的熟人？不过为什么两个人都装作不认识对方？搞不清楚的他也没有继续要求离开，而是敛眉收目，乖巧的站在原地。

“好呀。”江越年敲了敲小系统，跟上鬼屋老板的步伐。

他们终于来到鬼屋门前，这是只有一层的楼房，外表平平无奇，就像个普通的木屋，门口斜放着一张展板，上面写着鬼屋两字，鬼屋旁边放了一张小方桌，桌上用透明胶带贴着一张字条：“购票处”。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终于确定自己来错了地方，这里进去怕不是个“惊声尖笑”。

“快来快来！”偏偏老板还热情的招呼着，“成人票一百，儿童票八十，看在你们这么想游玩的份上，给你们打个折，大人八十，小孩五十，怎么样？”还露出一副自己真棒的表情。

“美金？”香克斯一脸难以置信，照他看这是日元还差不多。

江越年此刻有点来了兴趣，因为他的的确确听到了鬼屋里有人类的哀嚎和啜泣，他在兜里摸了摸，从背包格子里掏出两百，“只要里面真的物超所值，剩下的就当小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