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同人)【ER】金科玉律(38)
“安灼拉。”格朗泰尔说。
“这时那个年轻助手说了一番我不会忘记的话。”安灼拉说。
“别说了。”格朗泰尔虚弱地说。
“他说,”安灼拉轻声说,这种声音几乎称得上是温柔,“您说的没错,我们的工作不过是司法和社会前进中毫不起眼的微茫一瞥,我的名字甚至不会出现在判决书上。但进步的命运是偶然写就的,就像罗伊[1]不知道她的起诉会引发怎样的波涛、人们一开始也想不到一间学校[2]会给对一种肤色带来什么。我想站在那个被命运眷顾的案件里,而这么做的方式就是把每一个案件都当成那个案件。只有这样我才确信我站在进步之中。”
安灼拉停下了。他的眼睛在暗夜里看上去更蓝了——这怎么可能呢?这种眼神让格朗泰尔惶惑起来。他几乎因为自己说过那些话而感到羞耻了。
“你知道我说的案子是哪一个吗?”安灼拉温和地说。
格朗泰尔垂下了眼睛。
“郡诉史密斯。”他轻声说。
这样就明白了,他想。安灼拉曾经见过他,那是七年以前。他曾经以为格朗泰尔是如此无畏而有理想,以至于给安灼拉这样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难怪他们一年前重逢时,安灼拉如此愤怒。你看见我倒塌了,对么?格朗泰尔想,你看到那个傻得可怜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随波逐流的酒鬼。难怪你当时那样怒斥我。这不怪你,但也不怪我。我想你那时一定不好受。
“后来你叫你的老板滚开。”安灼拉说,“你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我之后总希望还能见到你,我甚至去查了你写在庭审记录中的名字。但是直到我的暑期志愿工作结束,我都再没遇到过你。”
“我十分确定我是叫我的老板‘操自己的屁眼儿’。”格朗泰尔苦笑着说,“那是自然。因为我那时只是个实习生,他们叫我卷铺盖走人了。”
安灼拉没有因为他的用语皱眉。“总之,在那之后,我的迷茫期烟消云散。”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去读法学院,然后毕业。我父母激烈地反对我去做法律援助,但我不打算听从他们。我认为我该尽最大努力站在那个‘被命运眷顾的案子里’,如此一来,如果有一天我在法庭里碰上那个当年的检察官助理,我就可以……”
格朗泰尔挣脱开了安灼拉的手。
“别说了。”他厉声说。“别再说了,求你。”出租车此时正好停在了他的家门前,安灼拉从口袋里掏出皮夹,而格朗泰尔先他一步下了车。“你接下来就要告诉我你对于重逢有多失望了,对么?你一定希望你再也没有见过我。这就够了,安灼拉,抱歉我令你失望了。……求你别再说了。”
安灼拉跟着他下了车。他看上去没有因为格朗泰尔甩开他的手恼怒。
“我一开始的确震惊、不解、失望、愤怒。”他说,“但……”
格朗泰尔笑了。这笑声连他自己听起来都有点歇斯底里。
“好了。”他说,“既然你告诉了我这件事儿,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跑去读了法学院吗?”他站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耸了耸肩,夜风有些凉,但他此刻不打算进屋去。“我父亲,”他说,尽最大努力把这事儿说的云淡风轻以至于不会招致别人的同情,“不是什么精英律师,而是个加油站的工人。他在我小时候经常揍我老妈,有时揍我。我小学时成天思考怎么才能快点长高些好打赢他,或者至少不要让他碰我妈。我恨透了每晚都要听她从楼下传来的那些哭声。我九岁的时候,我家里来了一群法律援助机构的人,还有两个警察,把他带走了。那群人里有个老头子,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旧牛仔夹克,拉链都已经磨掉了。他对我妈说些什么类似他们要把我老爹以虐待罪送检的话。这事儿后来好像失败了,但那老家伙又来了。他对我妈说,他至少可以帮她打侵权官司。后来他确实让我们赢了案子,我妈拿到了一大笔钱,和我爸离了婚,我们还有了人身保护令,我再也不用每天回家都担惊受怕了。当时那老家伙是我心里全世界最酷的人。”他顿了顿,意识到安灼拉正以一种比他在庭上给予爱潘妮的眼神还要关切的目光望着自己。这光景让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后来我上了大学,谢天谢地。前两年我选了不少美术学院的课,每天泡在画室里。有一年我们去给一家儿童福利机构做课外义工,你知道,就是教他们画画什么的。其中有一部分孩子看起来和其他的不太一样,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很多都曾经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比我小时候的小打小闹严重得多的那种。那时我想起那个老头子,这使我脑子一热,我就想:啊,我难道不能做和他一样的事儿吗?”格朗泰尔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苦笑,摇了摇头,“那时我怎么没想到呢?他不是也没能成功地给我父亲定虐待罪、甚至可能连把那案子送进检察院的门槛都没做到吗?凭什么我以为我会做的更出色?更何况,那天我看见了伽弗洛什的胳膊,那么奇怪的一块淤青,如此熟悉,我本该认出来的,可我竟然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声音微微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