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题中，开二卷——”

屏风后，正饮着香茗的太子搁下茶，欠身向外看了看，笑道：“父皇，想不到今日居然真有人应了题。”

着一身明huáng便袍的皇帝“唔”了一声，并没有再回话。

此时凤知微已经淡定了很多，众人也不再漫不经心等候，都踮脚仰首紧张的看着殿内，过了一阵，内监惊异兴奋得近乎变调的尖嗓子刺着了全场人的神经。

“第二题中，开三卷——”

人们开始下意识向前挤，都想亲眼目睹无双国士诞生，众人再也坐不住，一拂袖行了过去。

凤知微缓缓掀开斗笠，除了宁川是一脸惊讶和恨意外，人人都在好奇这位六百年一出的无双国士，是什么模样。

宁遥和宁弈相视一笑，今日有凤知微坐实宁川私自豢养血浮屠，他这东宫之位怕是不保了。但宁川还未被定罪，已经有人等不住了。

“让开！”

一声冷叱刚才还在殿外，转眼一行人已到了堂下，恍惚间众人只看见一道天水之青的影子，像苍穹间脱曳而出的一抹星光转瞬便至。

“有刺客！护驾！”

四面守卫的御林军和金吾卫齐齐呼叱，跃起阻拦，无数甩着红缨的jīng钢长刀四面迸she，日光下闪着刺目的光。

宁弈长长衣袖一伸，瞬间将凤知微从那群魔爪下夺了过来。

宁弈亦侧身挡住同样面露受惊之色的皇帝，这才轻叱道：“大胆！拿下！”

一阵混乱血腥之间，天水之青的影子闪到宁遥身后，顾南衣看也不看，拍开刺客的手，漠然道：“敢伤我的人，找死。”

宁遥抬头看着顾南衣，眼里只剩下惊诧，顾南衣让人护在臂下，另一边手持长剑应对刺客，阳光一照，有刀刃上反着的光刺得他微微颦眉。

顾南衣指尖一转，长剑在掌心里挽了个花，将宁遥往身后一拉，往旁边一推，猛地手中长剑狠狠刺在那人的腹部。

人群里那个翻飞的身影，剑光耀眼，星眸闪动，宁遥的目光便渐渐温柔下来。

顾南衣抬手收剑，最后一个人应声而落，一串动作行云流水的自然，他急着查看宁遥的安危，足尖把地上散落的一柄大刀轻轻一提，反手往她的方向飞快掷去。

她尚未回过神来，就听见背后一声惨叫，正想转头去看，顾南衣几步上前挡住她视线，沉声道：别看”

闻言，宁遥也有点胆怯，不敢回头。

最后，御林军和金吾卫将所有刺客包围捉了起来，闹剧才就此结束。众皇子皆护送宁世征回宫，宁遥还被吓得还未缓过神。

顾南衣低了低头，柔声问，“有没有伤到？”

宁遥眼睑微颤，垂眸道：“不曾。”

顾南衣把受伤的手背往身后掩了掩，脸上波澜不惊，听她说没事，心里才放心。

回了书舍，宁遥支着手歪在椅上，懒懒地落了一颗黑子，发觉错了便要悔棋，顾南衣哪里肯，她一推棋盘，道：罢了，罢了，眼见我是要输了，不玩了。

顾南衣默默地捡着棋子，冷冷地瞥了一眼，“无赖。”

宁遥懒懒道：“心里烦，十盘也是输的。”

顾南衣慢慢收起了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摆开了架势，道:“再来。”

宁遥咬一咬唇，道:“南衣......”

顾南衣抬头瞪了她一眼，宁遥又默默地重又回到棋盘前坐下。

二人秉烛下棋，宁遥望着南窗下那盆幽幽吐香的红水仙，喃喃道:“今日扳倒了太子，明日或许就是楚王，哪一天....也可能是魏知。”

宁遥回神微微一笑，语中带了凄凉之意：“你会帮我，还是帮魏知？”

顾南衣停住手中的动作，沉吟不语，他也不知道，如果到了这一天，他会帮谁。

她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扬，一副明了的神情，看人的神情愈加悲凉，她将手中那捧棋子放回瓮中，缓缓起身。

“我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顾南衣点点头，将棋子收拾回瓮中，拱手作揖后退出来。他跨出门槛，驻足在院中，缓缓回首抬头看着檐下的风铃，默视顷刻，才离开。

*

宁遥双八生辰在即，平日甚是安静的书舍，这两日门槛几乎都要被踏破，尊贵如皇帝，卑微至最末等的选侍，无一不亲自来贺并送上厚礼。有些人纵使不同她jiāo好，这点面子上的往来也是做得工夫十足，连宫中服侍的姑姑、内监，也辗转通过书舍的宫人来逢迎。

这皇宫之人最擅长捧高踩低，见风使舵，更何况宁遥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出身颇高，又不同附后宫朋党，多少人都等着巴结。

这样迎来送往，陪笑应对不免觉得乏闷劳累，好在宁世征免了她亲自去谢恩，也好歹轻松些。午后，常贵妃的贺礼就送来了，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盒，累丝珠钗一对，碧玉滕花玉佩一对，泥金真丝绡麋竹扇一把、珐琅彩婴戏双连瓶一对，回纹云锦华帐一副，紫金浮雕手炉一对，还有一张百凤鸣岐古琴，还有一些把玩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