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没再理她，回头看向那个坐在房间中间的假杨戬。

神色漠然，却亦有些暗藏的复杂。

杨戬抬手，掌中投出一道光来，那光照在假杨戬的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现出了原形。

果真是一只毛发雪白的狐狸，长着一双勾人的眼，这会儿现出了原形还在那儿眸光似水地瞥着人。

围观的人一下子哗然，对着这只玄狐讨论起来。

杨戬皱了皱眉，他走向那个豹耳精怪，低声和他交谈着什么，交谈了好一会儿，豹耳精怪的脸色才不那么阴沉了，反而献上了几分谄笑，对杨戬的话连连点头附和，并驱散了围观的人群。

还找了两个人，把那现出原形的狐狸抬走了。

场上这才安静下来，只剩下杨戬，白修和百花仙子三个人。

杨戬垂眸看了一眼白修。只见那白皙的腮侧快要烧起两片旺盛的云，眼中也潋滟着无尽的羞赧，不禁好笑。

小徒儿不禁逗，一逗就成了一只红通通的兔子。

不过却是一只终于开窍了的兔子。

刚刚的不快和阴沉散去，杨戬的心情突然大好。

他牵着白修的手，把白修整个人挡在身后，低低道：“别看他们，跟着我，我带你出去。”

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百花仙子，冷笑一声：“长本事了？行，你的账等回去我们再慢慢算。”

说完大步离开。

百花仙子眼皮一跳，心里惨叫一声，叫苦不迭。可这会儿也只能快步跟上。

但心里却像是被什么给点醒了一般，觉得有什么东西即将浮出水面。她看看杨戬的背影，又看看嫦娥，脸上神色诡异。

如果说刚刚她的那个玄狐变成了白鹤仙子，意味着她对白鹤仙子的心思，那嫦娥的那个玄狐变成了杨戬，岂不是……

百花仙子捂着嘴，瞪着眼，差点尖叫出声。

而前面，杨戬和白修又是另一番光景。

明明周围人很多，明明议论声四起，可那些声音都像是渐弱的背景一般，慢慢远去着。

白修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呼之欲出。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景色变了个样儿，缭乱复归清明，地上重返云间。

一个晃神，杨戬带着他回到了二郎神殿，而百花仙子则被拒之了门外。

那大大的兵荒马乱的世界又重新变得很小，小得仿佛只装了他们彼此两人，小得让人充实。

白修深吸一口气，慌忙找着话题：“啊，那个……你怎么会……”

话音一转，生硬拐到：“我们刚刚砸了人家的场子，那人没有为难你吧？”

白修再纯情，现在也回味过来了。百花仙子带他去的那地方实是烟花迷醉之地，怪他们两个误闯，而怨不得别人。

杨戬笑看他，从善如流地接着话：“还好。我赔了那豹耳精怪一个不常见的宝物，他便不好再说什么了。”他一顿，又语带兴味地说：“还告诉他，是自家的小家伙迷了路，不懂事，误闯了，叫他莫要见怪。”

小家伙……

白修刚刚好了些的耳朵又腾地憋红了。

赶紧解释：“不是，我不知道那是、那种地方。百花仙子她其实也不怎么知道。她只是想帮我纾解心情，说要带我去一个好玩的地方。我以为……”

杨戬捉住了重点，眼睛微微眯起：“心情不好？为什么？”

白修：……

杨戬换了一个话题问，声音轻轻地：“我不在的这几天，想我了么？”

白修：！！！

他似是吃惊地抬头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般飞快地移开了视线。那来回闪躲的瞳仁像是漂亮的玻璃珠，可爱得紧。

杨戬愉悦地挑起了唇角，不打算就此放过，继续问：“刚刚看到那只玄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知不知道，那只玄狐为什么会变成我的样子，嗯？”

白修怔了一下。

那时的场景太过凌乱，他没有深想。只是以为那人术法高超，或是凭借了什么奇特的宝物，变成自己身边亲近的人，来迷惑他。

可是，为什么是杨戬？

白修一下子愣了，大脑一片空白。

杨戬忽然觉得自己太坏了，可他又不想停止，反而像是终于要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宝贝采撷下来一般，迫不及待，不能自已。

他笑意温柔，可字句间却循循善诱，仿佛在铺一张柔软的网，一点一点把真相戳破。

“这世间，有一种名叫玄狐的种族，专为迷惑人而生。你知道他们怎么迷惑人吗？”

“方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面镜子，映照出对方心里最热切的所思所想。”

他一句一句，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