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有要帮忙的话，别客气。”

罗睺漠默然，然后狠狠拍了一把李建成的背：“想太多！”

黑袍魔祖拢了拢衣袖，挥挥手道：“放心，有用到你时肯定不会客气的。”

罗睺几乎是落荒而逃。

方才李建成那个眼神, 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故友决然的背影。

千叶长生的剑心硬生生被他剥离出来, 送进了自己的神魂之中, 而后山棱崩跌，天地塌陷，血海滔天，无数荒兽仰天悲鸣。

那人浑身浴血, 持剑立于摇摇欲坠的空间栈道之中, 纷乱的白发挡住了他的面容。

哪怕太阿剑，连带剑心和剑灵都一同消逝在时空风暴之中, 明黄衣衫的青年也没有回头。

这一次，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已经改变了, 不是么？

罗睺走进紫霄宫一处不为人知的密境时, 鸿钧已经结束了和对方的交流。

站在道祖面前的, 是道飘渺的幻影。

那女子气质高华，执一把精致的玉扇, 挡住了她下半张面孔，唯有展露出来的一双墨色眼眸，仿若秋水长天。

她身量不高，又披着天青色的大氅，整个人看起来便更显得小了些。

“这位便是魔祖？久仰大名了。”

罗睺挑眉，并未出声，只是看向一旁静坐的鸿钧。

“谈妥了？”

鸿钧并未回答罗睺的问题，只是抬手轻抚着面前卷起的画幅，道：“此番，谢过京主出手相助。”

被称作“京主”的女子闻言，只是笑得眉眼弯弯，“道祖客气了。”

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她送出去的不是白玉京的至宝，而是一幅普通的画卷。

“交易完成，道祖，好运。”

女子的幻影化作一道轻烟，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罗睺上前两步坐在鸿钧边上，目光投向鸿钧徐徐展开的长卷。

那长卷上是烟雨朦胧，水墨丹青晕出风月无边。

“你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要与别人合作。”

罗睺看了几眼，伸手便拿过鸿钧手里的长卷，卷巴卷巴照着鸿钧的头敲了下去。

“那白玉京主还比我和灵珠子更值得你信任不成？”

鸿钧偏头躲过去，面无表情地拿过罗睺手里的画卷，却不经意间落了一半在地上。

“信任谈不上，各取所需而已。”

鸿钧伸手，一颗玉色莲子自半空中出现。

定定地看了一眼这一颗莲子，鸿钧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滴落在了莲子上。

霎那间，莲子上裂开一条小小的缝隙，而后从里探出了一株幼苗。幼苗以极快的速度成长，很快便在顶端开出了青色的莲花，袅袅花影映在了滑落在地面上的一半画卷之中。

水墨流动起来，指尖花瓣剥离，落进画中山河。

青色莲花从开放到凋谢，不过一瞬之间。

“你若是拿自己和白玉京的外人比，那我也没办法。”

“呵呵。”罗睺气笑了。鸿钧难不成以为，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可以解释自己的行为吗？

当初说好的一起面对，现在这样，算什么？

罗睺道：“我懒得理会你怎么想，你做你的，也别拦我。”

鸿钧眼睫微颤，“你要做什么？”

罗睺双臂环胸，扯出一丝极其凉薄的笑意。

“我要做什么？不如说，你打算做什么？”

鸿钧沉默半晌，然后道：“血海暴动不远，冥河镇不住的。”

罗睺现在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了。

“你让幽冥血海成为量劫初生之地时，就应该做好准备。”

“我知道你分散了量劫，但是你打算拿灵珠子祭血海时，有没有通知过我这个前任主人？”

“你说，建成要是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鸿钧道：“踏山河，平血海，定黄泉。”

“十二品业火红莲，可复灵珠子原身。”

这是灵珠子从天池醒来后，就同他商量好的计策。灵珠子后去往天外天，也是为了这一点。

蒙蔽天机，仅此而已。

罗睺冷声道：“那天道这玩意儿呢？”

鸿钧闭上眼睛，察觉被他压制住的天道，此刻有了要苏醒的迹象，便皱眉道：“不用担心。”

“不会再让它有机会动手的。”

罗睺这才缓了神色，一字一句说道：“那到时候，冥河我来解决。”

他的语气里有刻骨的恨意，当年若非冥河，若非冥河，李建成怎么会沦落到那样的下场？他们又怎么会孤注一掷下，选择倒转了当时已经支离破碎的洪荒的时间？

鸿钧将白玉京主送来的江山风月卷展开，凋落的青莲花瓣已经尽数融进了水墨山河里。

鸿钧伸手，分明一字未提，罗睺却知晓了他的意思，将承载着三千论坛主系统的玉片放在了鸿钧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