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很正确,就是猜得全错了。
等等!叶孤城忽然面皮一抽,当然没有让岚风看见,否则他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完美城主形象就要破功了。
要是他没有记错的话,自称司霄的小青年是皇帝?
等等等等,刺客一波一波络绎不绝地来找他也是从救了莫名其妙的小青年之后吧?
想到这,被坑了三个大字狠狠地砸在叶城主的头上,一瞬间,他的面色铁青,活像是棺材中爬出来的僵尸。
当然,就算是僵尸,叶城主都是最帅的那一具。
叶孤城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是冷冷的,对岚风道:“吩咐下去,让人寻找熊姥姥的踪迹。”
岚风心中一悚,但嘴上却还是直接应声道:“是。”
只要是叶孤城的要求,她都会不打折扣地完成,至于以自身意志来质疑城主的决定,一个合格的迷妹绝对不会这么做。
城主杀人放火,她也只会在旁边帮忙着毁尸灭迹。
叶孤城心道,既然对方如此大张旗鼓地要吊他出来,他为何不应战?
白云城主,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
叶孤城最后说了一句话,他道:“带我去西六巷的棺材铺。”
西六巷的棺材铺,停着被糖炒栗子毒死的倒霉鬼。
多情自古空余恨,往事如烟不堪提。
如果不是朗月眼力绝佳,她绝对认不出躺在棺材中缺了半个鼻子,一只眼睛的男人是曾经的玉面郎君柳余恨。
棺材没有封口,因为给他收尸的人知道,一定会有人来认这具尸体。
朗月纤细而白皙的手搭在棺材板上,这并不是一口很厚的棺材,但也绝非寻常女子抬手便可将棺材板掀开,想要抬起棺材板,起码需要两个八尺高的大汉一起用力,才能将其移开一个小缝。
但朗月不是寻常女子,她是白云城主座下的仙人,所以手轻飘飘地一抬,那棺材板便被掀起,比浮在天上的云朵更轻柔。
棺材铺的学徒痴痴地看着朗月,他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女子,就如同云端上走下来的仙子。
学徒忽然意识到,阴森的棺材铺,棺材中的死人与美丽的仙子时如此地不相配,他想开口让姑娘离开,想要呵斥她身旁的男人竟然带这样美丽的女子进入污秽之地,但等到他抬头看清白衣男人的全貌时,却如同哑了的公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朗月的表情很冷,无论是寻常女人还是不寻常女人,都不会喜欢看一具尸体,而且是一具快要腐烂的,毁容的尸体,但她眼中却没有划过一丝一毫的厌恶,只是静静打量这具尸体。
她看一个俊俏的男人,也是这幅表情。
对朗月来说这是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白云城主叶孤城独占一种,剩下的,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还是死人活人,通通都占一种。
他们在朗月眼中都是相同的。
她先把男人残缺的脸印在心中,然后将其打碎成无数的碎片,以破碎的五官同记忆中的一张张脸进行对比。
就她这一手功夫,行走江湖,定能成为比大智大通更了不起的人。
朗月道:“城主,是柳余恨。”
叶孤城早已认出了此人是谁,因为他毁容毁得太有创造性,就算叶孤城想要装傻,也装不起来,但他却不能表现出自己认识柳余恨,因为白云城主并没有见过昔日的玉面郎君。
他只是道:“可是昔日的玉面郎君。”
朗月道:“是。”
叶孤城道:“我听闻他长相不是这样。”
朗月道:“我半年前见他,还不是此状貌。”
一切变故,都发生在半年之间。
两人一起看向柳余恨,叶孤城知道,他已经想死很久了,在古龙的世界中,一个人想死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如同他想活着一般,只是生理需求的一部分。
柳余恨,原本应该是一个想死,却一直死不了的人。
叶孤城道:“你看,死的是真的柳余恨还是假的柳余恨。”
朗月闻言,竟然想伸手去撕尸体的脸皮,哪怕最高明的易容术,只要手能撕扯脸皮,便能判断出他的容貌属不属于自己。
棺材铺的学徒愣在原地,竟不知道是该阻止平生所见的美丽女人,还是该训斥他身边的男人。
让身边的女子撕扯死人的脸,不是男人做的事。
叶孤城是一个男人,所以,他不会真让朗月撕扯柳余恨的脸,他道:“罢了,这人的脸是真的。”
朗月伸到一半的手,蓦然停下。
两人又在端详对方残缺的脸,虽然他很想死,但真死了,却一点都不快乐,他的眼睛是闭上的,但却不是自己给闭上的,叶孤城凝视他,能看出刻在他脸上的恐惧,悔恨,以及对生命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