阏与谷口是赵国屯兵之地,有大量赵军驻守,然而,如果有一支精锐军队能够如同刀尖一般刺穿阏与谷口,出去经晋阳山道一路狂奔,便能看见秦国的离石要塞。
各种意义上,是最难走的一条路,也是最好走的一条路,只要能冲出来,便与秦国最近,但如果冲不出来,只有死在阏与谷口。
50%的几率。
他看向荆云,不知道对方会拿什么主意,叶孤城心知肚明,此人为将才,又是吕不韦最信任的死士,无论走哪条路都要看他的主意。
荆云也是个有担当的,只是想了一下便道:“走阏与谷口。”
他抬头,也不知是不是凑巧,眼神正好同叶孤城四目相对,荆云的眼中划过一丝抱歉与痛惜,明明叶孤城是贵人之子,特意来帮他,但现在他们竟然要走最危险的一条路,他猜,就算叶孤城身手非同于常人,都无法全身而退。
他自己是早就有了为吕不韦殒身的觉悟,跟着的其他死士也是一样,但就一个叶孤城是外援,自己竟然将他陷于了不利之地,是谓不义。
对任侠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义。
义,是驱使他们行动的根本。
叶孤城摇摇头,动动嘴皮子道:“不要多想。”
随后竟然跟着一众死士一起掉头,即使身穿黑衣带黑布巾,他还用上了隐蔽之术,只因为叶孤城本人的眼睛太亮,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
对他来说,泯然众人,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天生的发光体。
嗯?
叶孤城忽然一顿,对荆云喊道:“有埋伏!”
他的声音低沉却有穿透力,就算是吕不韦都听见了。
他当时就一愣,因为这不是荆云的声音。
那一队死士中,还有人会越过荆云说话的?
更不要说他们前后无人能看见敌人的影子。
然而叶孤城的感知力,荆云是见识过的,他立刻勒马打了个手势,全队的人都停了下来。
荆云道:“埋伏人几何?”
叶孤城道:“百人左右。”
荆云道:“是胡马飞骑!”
胡马飞骑是平原君亲兵,两百人上下,赵王虽谈不上昏聩,也绝对不是马上的好手,更没有平原君那样敏锐的洞察力。
身为战国四公子之一的赵国平原君,还是很有能力的。
然而此时就算有埋伏,也不得不走,荆云想了想道:“越剑无三骑护人脱身!马队埋伏截杀!”
他看向叶孤城道:“你也同吕公一起走!”
他不敢贸然暴露叶孤城的身份,甚至没有办法对他用敬称,然而叶孤城的本事他是知道的,有这人在,绝对能保吕不韦与嬴异人不死。
马队中留下殿后的人都心存死志,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他们唯一的用处就是拖住赵国军队,叶孤城身份高贵,怎么能与他们一起死在这里?
然而叶孤城却道:“我先同马队同行,后再追赶吕公。”
他看向荆云道:“以你之力,拖不住赵军许久。”
如果能拖住他们更多的时间,吕不韦逃跑也会更有把握。
两人的对话时间其实很短,因为是在逃命途中,就算是商量对策也不能话太多时间,但是叶孤城说得话都很有分量,只要是他开口的,荆云都不太做反驳,原本让他同吕不韦他们一起走了,不想才说两句话,就将荆云轻飘飘地打了回去。
吕不韦虽然知道形势危急,但是听了两人的话却还是有点好奇,想着这说话的究竟是何人,一回头,正好看见叶孤城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这世界上大约有一种人,你就算是才看见他的眼睛,就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
叶孤城显然就是这种人。
他互在马队最外侧,这是最危险的地方,无论是胡马飞骑射箭还好,还是拼杀也好,最显受敌的一定是他。
常人就算是死士都不愿意在这位置,能护在最外面的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辈,但是他却主动站在最外侧,显然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了自信。
吕不韦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腰间别着两把剑,无一不是名剑。
虽然与他所知道的大家之作不同,但光看刀鞘就知道与众不同。
等等……
他忽然觉得其中有把剑有些眼熟。
但是还没有等他想起来那把剑究竟是什么,就听见荆云高呵一声道:“冲阵!”
他们面前,是世界上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平原君的胡马飞骑人数是荆云下死士的一倍。
阏与谷,是奇诡的山谷之路,道路崎岖,多有遮蔽,就算是站在山巅,也不一定能看清下面人在做些什么。
荆云的队伍中大部分人身穿黑衣,只有一小部分同赵国军队一样身穿红衣,为的是在过关的时候可以扮作赵国军队打开城门,之前过邯郸门的时候便是如此。